小垃(16)CP
刘文明现在一个小时给我结算两块钱的工钱。他每次都瞧着我,唉声叹气,说:“你爸跟你姥爷都走得早,可惜了。”
可惜什么了?我不清楚。
人生这本书那么长,我连个开头都没读明白。几个小孩子凑过来,问我烤肠多少钱一根。
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男生,急匆匆走过来,将他们拉走,说:“别跟垃圾讲话。”
刘文明小卖部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台式机,还需要连着电话线。我接起来,章言礼在那边讲话,他那边传来乐队排练的声音。
章言礼说:“晚上我不回来了,你自己买饭吃。”
“你晚上住哪里?”我问。
章言礼顿了顿,没说话。沉默在敲着我的耳朵,留下一片寂静的阴霾。章言礼身边从来不缺朋友,他过得比谁都自在。
“我知道了,你住在邹乐乐家里,对不对?”我问他。
章言礼轻声应了。
晚上我回到章言礼的小房子,易拉罐一样的小房子,丢个钥匙的声音都显得极大。我睡在章言礼的床上,大半夜也睡不着。
章言礼跟邹乐乐会干什么?
他们会在房间里接吻?还是会做别的什么事情?咪咪说,章言礼大概率会成为邹乐乐的男朋友。我翻身下床,骑上自行车,去了章言礼工作的酒吧。
小酒吧处在巷子深处,吸引了众多饮食男女。自行车停靠在路边。天气冷,手冻得厉害。咪咪出来抽烟,见了我,凑过来蹲在我旁边:“蘑菇你大晚上过来干嘛?想看你哥的现场版live?”
有一只小猫跑过来。咪咪把它抱起来,塞到我怀里:“你哥养的,你给抱着,别让它又出去撒野了。”
怀里的猫咪柔软得像是一团糯米糕。
“它叫什么?”我问。
“猫。”咪咪说。
“猫?”怎么会有人给猫咪取名就叫猫?
“对啊,你哥说的,这样以后谁都可以把它领走,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名字,一叫它小猫小猫,它就过来了。”咪咪揉了揉小猫的腮帮子,“你哥他不想留下牵绊。”
我也是我哥养的猫,总有一天他会把我拱手让人。
第9章
7.易拉罐的告白 下
酒吧里,简陋的舞台上热闹非凡,章言礼站在C位,他在唱着他手机里常播放的那首《生锈的感情逢雨天》,急促的鼓点配上他低哑的嗓音,以及他亲自谱写的歌词,仿佛没有人能不为他着迷,现场气氛被炒得火热。
咪咪把我安排到最近的位置,她和章言礼指了指我。章言礼弹着电吉他,化过妆的眼睛,睫毛长而卷,眼尾的痣像是被爱神维纳斯吻过。他的眼神分了一瞬给我,随后又吝啬地收回。
在场的人们都为他尖叫。他脱掉身上朋克风格的演出服,在他唱到结尾时,丢到人群中,将气氛烘托到高潮。带着香烟味道的演出服,罩在我和猫的身上。身边有人伸出手,想要把演出服抢走。
我伸手拽住,不给。抢衣服的男人似乎没想到我会抓着衣服不放,他笑了下,说:“章言礼那样的男人,你玩不明白,乖小孩儿,把衣服给我。”
或许由于酒吧灯光昏暗,或许是那个男人没有想到我这样的学生会在大半夜来到酒吧消遣,或许由于他酒意上头,他竟然把我当做了和他争夺美人一笑的竞争者。不免有些可笑。
台上的演出渐渐落幕,DJ开始播放慢摇音乐。乐队下台。小酒吧里依旧如潮水一样热闹。章言礼从后台过来,见我在扯着衣服,他不急不慢地从我和别人的手中,把衣服抽走。
男人见了章言礼,眼睛都直了,他的手落在章言礼的腰上,虚虚地揽着:“帅哥,有没有空喝一杯?”
章言礼弯腰,把我拉到他身边。一个眼神也没落在那个男人身上,真好,他至少曾在他热闹哄哄的世界里,分给过我一瞬的眼神。
我急匆匆地跟上他。海城的冬天是很冷的,但章言礼的手心却是暖和的。我被他拉到后台,邹乐乐拿着一个镜子,坐在凳子上卸妆。咪咪在补妆,准备上场。
酒吧的名字叫小熊酒吧,英文名叫small bear bar。本来是咪咪男朋友的酒吧,但名字是咪咪取的。她说small bear的英文听起来就很潮流,况且熊是不吃死人的,从酒吧出去的那么多醉汉跟活死人一样,小熊酒吧能够保佑他们平安到家。
咪咪的男朋友很宠她,所以这家small bear酒吧,在不久前迎来正式开业。
“你哥唱得怎么样?”咪咪用睫毛膏刷了刷眼睫毛,问我。
我下意识看向章言礼。章言礼坐在镜子前面,正在卸妆。他脱掉了演出服外套,随手丢在旁边桌子上。汗水从他的脖子上,往下流淌。
我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捧场说:“唱得很好。”
咪咪笑着说:“你看,我说吧,章言礼就适合唱歌,他还总谦虚,说自己唱得不好,不想上台。”
章言礼拿了个卸妆油丢到我手上,邹乐乐看过来。我把猫丢在地板上,手里一团温暖离开,顷刻间就好像失去了什么,有点儿不习惯。
章言礼闭上眼,靠着化妆台,对我说:“帮我卸妆,我睡会儿。”
邹乐乐走过来,对章言礼说:“我来吧,小西又不懂。”
章言礼睁开眼,眼神里仿佛带着一丝兴味,他问我:“你能不能做,不能就把卸妆油给乐乐。”
我忙打开卸妆油,因为慌忙脚乱的,卸妆油的盖子从我手中掉落,在地板上滚了一圈,我弯腰去捡盖子,章言礼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