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垃(9)CP
黄毛和章言礼在那个夏天决裂。我在哥哥家里写暑假作业,黄毛气冲冲地跑上来。他揪着章言礼的衣领,问:“是不是你告诉别人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不会和别人说!”
章言礼被他压在床铺上。黄毛揪着他的领子,想要揍他,又没能下得去手。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男人,还喜欢你,你觉得特恶心?我们是兄弟,是好哥们儿,我把跟你的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不喜欢我,行,我们继续做朋友。但是你干嘛和别人说?”黄毛质问他。
章言礼说:“我没有说出去。”
黄毛松开他:“我不信。章言礼,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黄毛气冲冲地离开了。留给我很多的问号。
什么叫男人喜欢男人?哥哥难道也知道?可是苟全说,喜欢只不过是加个QQ,聊聊天,最多最多给对方一点数学答案罢了。
我爬到床上去,低着头,和哥哥对视:“哥,什么叫男人喜欢男人?乐乐为什么这么生气?”
章言礼沉默地把身子转向靠窗的那边。我靠过去,挨着他的脑袋躺着。
章言礼说:“唐小西,你不要懂这个,永远都不要懂。”
他的房间里,还留着很淡的茉莉花的味道。干掉的茉莉花手串被放在桌子的置物架上,像被烙在桌子上一个浅浅的、带着香味的结痂。
第5章
4.哥哥是坏人
秋季开学,章言礼去另外一个城市读技校。他的手机号码没有换,因此我总是会借二叔的手机,给章言礼打电话。
他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总是月底才回来。他学的是汽修专业,说是毕业后就去继承他叔叔的百超汽修厂。
姥爷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咳嗽的日子越来越多。我每天上完学,都要照顾他,因此也渐渐瘦下来。有一天,二叔来找姥爷聊天。我借了二叔的手机,去卧室里,拨通章言礼的电话号码。
章言礼在那边还没说话。
我就捧着手机,高兴地喊:“歪?哥哥?歪?”
章言礼笑着问:“找我干嘛?”
我说:“想你了。想要和你说说话。你这个月几号回来?”
章言礼说是三十号。我说,那还得有十天。
“等不起了?”章言礼问。
“等得起等得起。”我笑着说。笑得像一个小哈巴狗。
入秋后,天气更凉了。院子里的银杏叶掉在地面上,金黄一片,像是炸了小鱼后金灿灿的油。我和姥爷偶尔在院子里坐坐,他用收音机听歌,我在院子里背书,我们像是两条被炸的鱼,他被炸透了,我才刚入油锅。
有人骑着摩托车从家门口经过,我都要抬起头,去看两眼。姥爷瞪我一眼,说:“外面的人都说我教了个小垃圾,你总跟着章言礼那混球玩儿,小心以后当劳改犯。”
“劳改犯是什么意思?”
“蹲监狱的人。”
“我能在监狱里站着吗?不蹲,蹲着腿疼。”
姥爷说:“好家伙,还让你选上了?劳改犯是罪大恶极的人才会当的。你看着吧,章言礼那个混小子,用不了多久,铁定得进去。”
“哥哥是好人。”我坚持说。
“他是好人?他要是好人,别人能骂他是垃圾?你问问被他偷过钱的人是怎么说他的?他打过的人有好几十个。你说他是好人?”姥爷哼一声。
有一天,章言礼提前回来了。他还来我学校接我。我们学校有操场和篮球场。篮球场是给老师们准备的,让他们可以玩篮球。偶尔有一些高年级的男生,也会去玩。
那天,章言礼把他技校的朋友叫过来了。他们在篮球场上打球。度过了青春期的大孩子,总是看着和我们这些小萝卜头不一样。
距离下午放学还有一节课。下课时间,苟全拉着我去操场。
他边跑边说:“菜菜说篮球场来了一个贼帅的帅哥,大家都跑去看他们打篮球。”
苟全还“喜欢”着菜菜,他已经成功地加上了菜菜的QQ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发消息出去,都会收获红色感叹号。
我们小学的学生,齐刷刷排排站在篮球场旁边。章言礼穿着件T恤在打球。我大声喊:“哥哥!”
章言礼回过头看我,抬手跟队友叫停。他走过来,拿了瓶水和酸奶。队友继续打球。我被人挤出去,没站稳,章言礼伸手接住了我。
他把酸奶递给我:“一个多月没见,蘑菇都瘦了。”
我把吸管插进酸奶盒子里,我和他说:“我本来也不胖,是微微胖。”
苟全才知道,菜菜说的很帅的男生是章言礼。他躲在我背后,猛戳我后背,好像我要被章言礼吃了一样。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候,苟全和我说:“你不要跟章言礼走得太近了,他们都给你起难听的外号。”
“什么外号?”
“小垃圾。”
其实也没什么。以前他们喊我小瘸子,现在他们喊我小垃圾,都一样难听。区别是,以前他们当面喊我小瘸子,现在他们只敢背地里喊我小垃圾。
小垃圾就小垃圾呗,反正能不被欺负就行。
苟全说:“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不被其他班的人欺负,就找章言礼当哥哥。唐小西,章言礼是坏人,他偷东西,还打人。我听别人说,章言礼随身带着刀子,连路边的小狗小猫都不放过。”
“他是好人,你别听别人乱说。”我坚持。
“什么好人?他是大垃圾,你以后就是小垃圾!”苟全吼道。
因为我们两个争论太大声,老师叫我们起来,到走廊上罚站。空荡荡的走廊,杵着我们两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