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以(186)
“啊?”
“让你别去就别去。”
“哦,那好吧。”傅溶糊里糊涂揣着药瓶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原路折返。他有点祈求地望着柳章,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问道:“舅舅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我到底应该知道什么?”柳章难得感到无语。
“你知道有谁喜欢秦愫吗?”
“太子?”
“你知道这事!”傅溶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柳章望着他:“你刚说太子让你保守秘密,这很难猜吗?”
“啊,”傅溶恍然大悟捂住嘴,“我我我说漏嘴了。”
“你大晚上跑来就想说这个。”
“是啊,我憋了一路,不知道该告诉谁。舅舅你怎么一点也不震惊?”
“你能不能关心点正经事。”柳章想拿戒尺给他敲几下,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太子喜欢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傅溶觑着柳章的脸色,完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唉,若舅舅对秦愫动过哪怕一点心思,也不至于如此平静冷漠。
傅溶心里叹了一口气,那可是秦愫啊。任何人听到这个劲爆消息都
不可能毫无反应。偏偏是柳章。傅溶激动心情被泼了盆冷水,回头一想,好像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他觉得特没劲,泄了气,道:“行吧,舅舅当我没说。”
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没个定性。
什么情情爱爱是是非非,不过各人门前雪,糊涂账,值得拿来作谈资。柳章一向不管这种闲杂事,话题谈及至此,他意识到傅溶也到了在意儿女情长的年纪。傅争鸣提过许多回,柳章想到了他亲江落额头那一幕,便问道:“今日东宫选妃,太后为你相中了谁?”
傅溶不大乐意提自己的事,上回柳章敲打他,他醒悟一瞬,继而倒头败在江落的告白下。这会面对柳章的问题十分心虚,生怕被看出端倪。他是个无可救药之人,找借口岔开过去,含糊道:“没有谁,我说我都不喜欢。”
柳章不置可否,道:“太后怎么说?”
傅溶道:“她老人家说,日后我相中了谁,告诉她便是。”
太后对这个外孙,是当心肝肉一样疼的。只要他喜欢的那位姑娘不是太离谱,想必太后都会为他做主。傅溶的婚事,有太后和傅争鸣撑腰,柳章不便插手太多。只要他不是非跟江落纠缠,娶谁都能前程似锦、未来光明。
柳章想了想,心中稍微安定,道:“这样也好。”
各人命数都能回到正途上去。
……
“晚膳殿下想吃些什么?”
太子坐在轿撵中,失魂落魄回到东宫,
内侍毕恭毕敬问道:“午膳您没吃两口,坐了一下午,定然有些疲惫。宫里已经备好沐浴汤水,您先用膳,再沐浴更衣。”
太子没吭声,兴致缺缺。内侍只好把脑袋缩回去,“那您先歇着,待会再传膳。”
太子独自步入殿门,身着繁复衣袍,腰佩玉带。整个人被这身沉甸甸的衣裳服侍拖着、坠着,要陷到地板里去。他十分疲惫,脚步越来越沉重。
今日选妃无疾而终,他与傅溶都没有抽出一根木签子。哪怕皇后叮嘱过“萧丞相之女温淑大方,正是我儿良配”,他看着那漂亮花签,仿佛看到自己生来便被摆布的命运。怎么也抬不起手,抽不出来,明明不可逆转,拖延无用。可内心还想小小挣扎反抗一下。
真羡慕傅溶,心志坚定,敢为爱谋划。
他连谋划的资格也没有。
太子与秦愫之间,何止隔着天堑。傅溶问他为什么喜欢秦愫,他说不知道,不是搪塞,是真的不知道。以前年纪小,没觉出什么特别的滋味,现在满是苦涩。
太子十二三岁时,教导他的老琴师归隐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先生。
皇帝听闻此事,让秦愫去教他。
秦愫琴艺卓绝,老琴师也夸过她天资非凡,除夕宴献艺,名动天下。皇帝赐她名琴绿漪台。秦愫自谦雕虫小技,不敢教太子。皇帝命她教,她只得应下。
那时候太子课业繁重,一天十二个时辰,要学七八个时辰。他的时间被经史子集治国策论填得满满当当,比陀螺还忙。秦愫的课只能见缝插针排进去。
她十分敬业,一早前来候场。太子还在上课,她便坐在后堂静静等待,听到太傅的讲解进入尾声,才整理衣裙抱起绿漪台,走进来。她讲琴道基本要义,从简单的入门,先弹一曲,让太子看着琴谱模仿。纠正他的指法,引导他感悟琴声韵律。
太子弹错,她也不凶,耐心说:“姐姐再示范一遍,殿下瞧瞧。”
她温柔的引导抚慰了太子焦虑的情绪。
太子生长在一个极其严苛的环境下,严父严母,太傅更是一板一眼。很少有人跟他亲近玩笑。秦愫既不因他的身份敬畏疏远,也不过分讨好谄媚。她不卑不亢,专注教琴,耐心细致,不厌其烦。好似一个知心姐姐,让人如沐春风。
她的课程是太子难得放松的消遣。
太子盼着她来,日思夜想。太傅时常拖堂,挤压了为数不多的琴课时间,让太子十分焦躁。秦愫便早早赶来,免得他着急。有时她听到太傅严厉训斥太子,也觉得太子小小年纪,有些可怜。太子的策论写得不好,她看过一遍,提出自己的见解。
太子改正后,再交上去,得了太傅称赞。太子钦佩秦愫博学多才,学富五车,开玩笑叫她女先生。她是太子唯一敢开玩笑的人。
秦愫哪里担得起先生之名,啼笑皆非,道:“太子殿下久居东宫,哪里知道粮米市价,估错了行军调粮的价格,情有可原。太傅为此训斥您,是过分苛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