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师父我可以(187)

作者: 江挽灯 阅读记录

太子好奇道:“姐姐也住在宫里,怎么会知道价格呢?”

秦愫解释道:“我虽是一节女流,不懂军国政事,但我父兄镇守边关,幼时常听到他们为粮草之事犯难。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如今我三弟管家,他是个病秧子,四弟又是个糊涂人。我虽在宫中,少不得为家中看账管事,多操一份心。”

太子这才知道,原来秦愫既要侍奉太后,还管着秦家的账。她也很忙,这样忙碌的情况下,竟然每天花几个时辰在东宫候着,教他学琴。太子心念一动,有了些异样情绪。

自那时起,点点滴滴,经年累月,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既怕秦愫过度劳累,又怕秦愫不来。他就那点甜头指望,没有琴课,自己每日勤学的期盼都没了。他只好拖着学不会,故意弹错。秦愫不嫌他笨,课多上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皇后起了疑心,“我儿聪慧,怎么学个琴没完没了。”

太子忙为秦愫辩解,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说自己驽钝。

最后皇后还是新找了个琴师,取代秦愫。秦愫照例那日来,发现自己的座椅被人占了,才知皇后对她不满。她毫无怨言,站着教完最后一节课,把自己亲手写的新琴谱当礼物赠给太子,然后走了,再也没来。

太子对着琴谱怅然若失,后来去到寿康宫,每次见到秦愫,都十分内疚。

秦愫反过来开解他:“我才智有限,只能教到这,太子想要更上一层楼,得跟新老师好好学。将来青出于蓝胜于蓝,日后我有不懂的,还要去请教太子。”

太子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和顺之人,明明她受了排挤委屈,却安慰别人。秦愫似乎永远没有脾气,为他人着想。皇后为难她,宫中女子嫉恨她,说她虚伪伪善,收买人心。可太子看她十年如一日都是这副性子,怎么可能会是装的呢?

太子日益长大,听到秦愫与柳章的婚事传闻。他当时想,九皇叔人品贵重,与秦愫一样,二人是天作之合。可他却隐隐感到失落惆怅,不明由来。没多久,柳章抗旨拒婚,人人都在看秦愫的笑话。太子心疼秦愫遭受风波非议,却暗自庆幸婚事泡汤。

他怀着矛盾心理糊里糊涂过了好多年。

剪不断,理还乱。他对秦愫是什么感情,他也说不清。

太子站窗前枯站了许久,一回头,发觉皇后坐在殿内。他愣了神,喊道:“母后?”皇后什么时候来的,他发呆半日,竟毫无察觉。

隔着帘子,皇后端坐在大椅上。

太子忙跪地行礼,心下惴惴然,道:“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道:“起来吧。”

太子惶然望着庄重的母亲,“母后怎么来了?”

皇后示意太子上前,太子迟疑着,来到母亲面前。他没有选萧丞相之女的签子,母亲或许是生气了。太子有点慌。皇后摸着他的鬓发,无奈道:“看你今日茶饭不思,签子一根不拿,像是有心事。母后来瞧瞧你。”

太子面对母亲本能上紧绷,道:“儿臣没什么心事,只是昨日没睡好,母后多虑了。”

皇后道:“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你吗。”

太子不安地抬起目光,怯怯的。

皇后拿起一本没烧完的折子,放在案前,不轻不重的敲击声让太子心惊胆战。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皇后慢条斯理翻开折子,上头写着个“秦”,半个“愫”。太子脸色倏地白了下来,后背冒冷汗。这折子怎么会在母后手里。

“你父皇要你写心仪之人的名字。你写了秦愫,却又让人烧了。”皇后望着他的眼神沉甸甸的,千钧之重,道:“钟儿,告诉母后,你为什么不敢呈上去?”

太子匆忙跪倒,羞愧难当,道:“母后,儿臣知错了。”

皇后道:“回答母后。”

太子道:“儿臣怕母后不高兴。”

皇后道:“既知我不喜,落笔时,为何又敢写呢?”

太子低下头去,接不上话。再温顺的人也会有叛逆的时刻。太子夜夜失眠,辗转失眠,冲动之下写出秦愫的名字。到天亮,勇气全消。他被后怕所惊醒,赶忙让心腹太监去烧了。

谁知道没烧完的折子会落到皇后手里。

太子悔不当初。他战战兢兢,不是怕母后怪罪自己,而是怕连累了秦愫。太后年事已高,不可能庇佑秦愫一辈子。秦愫在宫里的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了。太子自责道:“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求您不要为难秦愫。”

皇后看着备受煎熬的儿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天下女子何其多,你为何偏要看上她呢?”

“儿臣,”太子难以回答,“儿臣也不知道。”

“都是母后疏于防范,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勾引了你。”

“不,她没有,”太子闻言大惊,忙道:“母后,你错怪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比你大了六七岁,你觉得她会什么都不知道吗?”皇后怫然变色,她对秦愫成见颇深,根深蒂固。见太子执迷不悟,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动怒,“只有你这个傻孩子,中了她的圈套,还当她清白无辜!”

“不是的,母后。”太子着急忙慌为秦愫开脱,道:“她克己守礼,几乎从不主动跟儿臣说话。她对待我,就像对待昭阳一样,绝未逾矩。”

“女子心计,你懂什么。”并不是明目张胆的勾引才叫勾引。真正的捕猎者,是攻心。皇后这些年在宫中看过千般手段伎俩,斗得死去活来。最难对付的,不是那群张牙舞爪、趾高气扬的蠢货,而是看似无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