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以(259)
柳章为她盖好了被子,伸手摸向她后脑勺,裂缝已经愈合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摸起来会有些停顿感。估摸着还要半个月才能彻底好转。用头撞阵,以为自己铜头铁脑吗?柳章说了她几句,她撒娇混过去,不肯揭自己的短。
她总要装得自己特别厉害。
柳章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这么大的人,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没了师父该怎么办呢。柳章思绪纷乱,看着她不安分的睡姿。江落沉沉睡去,梦里面容似乎并不痛苦。他确定她无碍,坐了片刻,怕她醒来看见自己,便打算离开。
柳章起身。楼下传来些许动静。木舟降落在楼顶,他们从阁楼直接进去的,并没有经过一楼。可能是蓝小荷在下面。柳章不以为意,也不想同蓝小荷打照面。
他是来看江落的。江落没事,他就该走了。
“你说什么,”蓝小荷惊道:“魈是大王放出来的?”
只此一句,让柳章的身形遽然僵住。
楼下有两人。一个是蓝小荷的声音,另一个也很熟悉。柳章凝神细听,是青禾。青禾压低了话音,避人耳目,悄悄道:“若不放出魈,长安岂能大乱。大王怎么趁机带众妖兽脱逃呢?”
蓝小荷听了十分震动,才知道是这回事,道:“原来如此。”
青禾提醒他:“此事无旁人知晓,你不要说出去。”
蓝小荷心知干系重大,忙道:“我知道。”
柳章闻言,神色晦暗。他转身走下阁楼,朝一楼说话来源的方向。二人听到脚步声,愣了愣。蓝小荷有种不详的预感,道:“大王醒了吗?”
正待上楼探看,却刚好与下楼的对上。黑暗中现出了柳章的身形。他居高临下,睥睨二人。蓝小荷吓了一大跳,踏上台阶的步伐停在半空中。柳章往下走,他忙不迭往后退,像是猫见了虎,被气势所逼。他没想到柳章在这里,心里头七上八下。
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听了去?
蓝小荷退到无路可退,朝青禾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青禾尚且镇定,反问道:“仙师怎会来此?”
柳章扫视二人,眼神看穿一切,道:“你故意引我过来,不就是听这一段吗。”
蓝小荷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脑子有些不够用。
青禾笑望着柳章:“仙师不相信?”
江落曾告诉柳章,是魈偷了她的血,才带魔气。那是她的一面之词,真相无人知晓,恐怕只有回到鬼塔才能找到答案。柳章思索片刻,对于青禾的言论,他自有判断。两方必定有一方在撒谎。柳章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青禾闻言一怔,嘴角笑意缓缓裂开,道:“你以为你很了解大王吗?”
柳章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料定这是离间计。江落自有骄傲,不会做那样卑鄙的事。青禾本非善类,他又怎会轻信谣传,让江落蒙受不白之冤。柳章转身上楼,没有理会,随口撂下一句:“比你了解得深些。”
这话像把刀子,扎中了青禾。杀人诛心。
他阴暗面容渐渐扭曲,咬牙道:“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吧。”
蓝小荷见势态不妙,赶紧拉住青禾。却晚了半步,青禾脱口而出:“杨玉文被大王杀了。”
柳章站在楼梯上的背影顿住。
青禾目光隐含挑衅,一字一顿,道:“挖心而死。”
蓝小荷都害怕了,劝阻道:“你别说了。”
柳章沉默良久,既未反驳也没有质问。他离开阁楼,没有说一句话。留下原地二人。蓝小荷满脸难以置信。得罪柳章对他们显然没有一点好处。如果这件事柳章尚不知情,去找大王闹事。大王知道他们泄密,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蓝小荷惊异道:“你疯了吗?”
青禾眼睛怒火中烧,道:“我早就疯了!”
凭什么大王只在乎柳章,凭什么大王从不正眼看他。明明那个晚上大王应该属于他,却被柳章夺走。他忠心耿耿,换来的只有漠视和冷遇,凭什么?
第126章 蛰伏“长安那边有信吗?”
屏山县。
春月,野菜茂盛。村里家家户户采撷野菜。
马婶包了百来个荠菜包子。孩子们围着灶台馋得直流口水。抽出一笼,揭了盖,雪白馍馍被三五只手瓜分。孩子们急不可耐往嘴里塞,烫得龇牙咧嘴。马婶拿筷子一人手上敲了一下,骂道:“抢什么抢,锅里还有呢。把手洗了再吃。”
孩子们忙跑出去洗手。
大女儿云蝉提着两个篮子进来,道:“洗干净了。”
马婶道:“正好。”捡了新一笼的包子,用新鲜荷叶,分装篮中。她忙不迭安排着,“一篮送去灵官庙,另一篮送到隔壁去。”
鲜食供奉仙人,这是惯例,云蝉从八岁长到十五岁,已经为母亲连续送了七年。可送隔壁。她有些不乐意,撇嘴道:“那两个人冷冰冰,又凶又古怪。我不想去。”
马婶道:“你不去我让老二去。”
云蝉连忙夺回,“去就去”。她不想给隔壁送,不代表不想给灵官庙送。那才是正经大事呢。她今日特意换了件新衣裳,岂能因小失大。
云蝉挎着篮子,走出家门,途径隔壁院子。
隔壁住着两个怪人,外地来的。据说是两兄弟,家中遭难,亲人被妖邪杀光了,逃到此处。屏山县对妖邪仇视异常,普遍具有侠义心肠。村长听闻他们境遇凄惨,决定收容他们在此避祸。就住在马婶隔壁。
那兄弟俩二三十岁,哥哥年富力强,十分能干,砍柴跳水洗衣做饭一力包干。弟弟却是个病秧子,瘫在屋里,来了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不知生得什么模样。哥哥有情有义,对弟弟不离不弃。马婶热心肠,瞧他们可怜,常让孩子送些新鲜瓜果蔬菜之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