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以(277)
许思平被叫了个魂飞魄散。那是他亲生儿子。儿子怎么会在太子手中。
小男孩哭叫道:“爹!快救我!”
许思平瞬间手足无措,喊道:“孩子,你怎么来了,你娘呢?”
小男孩道:“娘在后头,祖母也在后头。爹快救救我们。”
许思平妻儿老小,都被秦愫关在百里之外的原州。太子如何能
在秦党眼皮底下把人劫出来。难道说,他们带着五万荣南军,推平了原州,一路打到这头来的?他越想越不对劲,难怪谢秋泓一直装死,任由阳州被围,毫无反应。
原来是闷声吭声憋大招。
如果原州都被拿下,自己带着两万兵马,岂不是刚好被瓮中捉鳖。许思平脑中乱成了一锅滚沸的浆糊。儿子的哭声撕心裂肺。他当日投诚,就是想为许家留个后,让老母亲暗度晚年。现在人到了太子手中,还是活不成。
副将见场面混乱,提醒道:“大人,小心有诈!”
许思平心乱如麻。他儿子的声音他能听不出来吗?太子竟做了挟持人质之事。
柳钟道:“许大人府上三十六口人,都在孤军营中做客,可要一一相见?”
许思平道:“稚子无辜。太子仁厚,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柳钟道:“孤从未为难他。许大人是位好父亲。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投诚。却不曾想过,他有你这样一位叛国的父亲,能不能平安长大。幽州断水断粮,又有多少位和你一样的父亲,要眼睁睁看着孩子丧命。许思平,你已走错了路,令你的孩子受辱蒙羞,还要一错再错吗?”
许思平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孩子的哭声肝肠寸断,他恨不得替儿子受死。两相折磨,苦不堪言。他又何尝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柳钟道:“收手吧,许思平。”
副将见上司动摇了,立马道:“太子仁厚,定然下不去狠手。大人切莫糊涂。”
柳钟立即把剑架在了小孩的肩头。小孩尖叫起来。许思平浑身打了个冷战,差点踩空,从战车上扑下去,忙道:“别!”他从看到儿子那刻就失了理智,道:“孩子是无辜的,太子殿下,您饶恕他。”
柳钟厉声道:“即刻退兵!”
许思平回头看向身后的大军,又看向自己的儿子。他心情沉重而复杂,整个人快要被压垮,千头万绪,全部集中在瞬息间爆炸。似乎太子带着千军万马,已然攻破原州,剿灭他们也不在话下。似乎丛林中藏着豺狼虎豹,即刻会冲出来将他的孩子撕碎。
远在长安的女陛下更加凶残,靠一封圣旨,牵他做提线傀儡。他是提线傀儡,替死鬼。她让他去屠城!许思平在这般进退两难的绝境中,品出几分荒谬的可笑。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他许思平,他何德何能?走到如此险恶的位置上。他不过是想保住家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往死里逼。
许思平笑自己愚蠢。一步错,步步错。全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许思平仰头望天,哈哈大笑。三军肃穆,唯有他一人行为反常,像个疯子。绝处逢生的薛凛此刻露出笑容,他知道,他们赢了。许思平笑得精疲力竭,才仰起头,问太子:“我若退兵,能放过我妻儿吗?”
柳钟道:“如许大人所愿。”
许思平闭上眼,把心一横。副将还想再劝两句,被他抬手制止。
许思平沉声道:“退兵!”
两万大军,如潮水退去,消失在夜色之中。幽州爆发欢庆,守军喜极而泣。
待敌军远去,太子与柳章入城,与薛凛汇合。薛凛一瘸一拐走下城墙,连跪带爬奔向太子。太子急忙迎上前。薛凛老泪纵横,道:“太子出师了。”
柳钟道:“薛侍中受苦了!”
薛凛不顾阻拦,完成三跪九叩的大礼。这是他毕生祈祷的重逢画面。太子不仅没死,还带来了援军,老天有眼,给大梁留了一条活路。薛凛拜完太子,进而拜见楚王,柳章扶起他。城中诸事尚待料理,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叙旧。
许思平退兵后,幽州稍做整顿,阳州的粮草刚好送到,解了城中军民的燃眉之急。太子亲自写信,从三州两县借调粮草兵马。太子起复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大梁,有不少旧臣千里迢迢赶来投奔。许多屈服于新朝淫威之下的官吏商贾蠢蠢欲动,有了死灰复燃之心。
附近百姓听闻太子下凡,纷纷送来家中米面,略尽绵薄之力。人心所向,势不可挡。城中百姓自发修缮城门,运土送水。很快,幽州再次成为牢不可破的据点。
一切都将迎来新的转机。
很多天过去,许思平才知道,原来太子当晚手底下只有一千兵马,兵不厌诈,他中了圈套,然而良机已失,悔之晚矣。太子原本打算按照约定,将他的妻儿如约奉还,薛凛却道:“还回去也是死字,留在我们这里,兴许活得还久些。”
许思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退兵没有提出交接。好像那晚离开后,他就忘了自己还有儿子这件事。不久,许思平因违抗军令,被秦党斩首,人头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以儆效尤。许思平死不瞑目。
幽州事定,太子迅速登基,改元光武。治宫殿,器御,卤簿,仪仗等。祭拜苍穹,敬告先灵,昭告天下。拜薛凛为相,柳章为辅政大臣。联合江南文官,发檄文讨伐秦愫。征调义军,北上攻占原州,拔掉钉在江南腹地的一口钉子。
原州知府在围攻中弃城而逃,沦为街头老鼠人人喊打,被石头砸死。此举改变了被动的战局,江南士绅纷纷倒戈,拥立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