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以(91)
赵志雄道:“让你说你就说。”
话痨真想变成哑巴。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啊。
“这……”他绞尽脑汁,想东拉西扯说点别的什么混过去。
“想清楚再说,”赵志雄怎么能会看不出他这套把戏,“待会我把你们五个人挨个问一遍。说的一样便罢了。说的不一样。你们别怪我。”
“杨大人,”话痨欲哭无泪,“我们真没说什么。”
“错一个字抽一鞭子。”
“我我我,”话痨一哆嗦,赵志雄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主儿,有权整治他们。话痨见阵仗不对,赶紧道:“我说我说。杨大人,我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到底什么事?”
“要不您自己看吧,”话痨难以启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赵志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在搞什么名堂。话痨把他带到角落,从怀里掏出一个话本,鬼鬼祟祟,呈给赵志雄。赵志雄一扫封面,上写风月情浓四个大字,下面画着一枝并蒂莲花。赵志雄只当他们不务正业,道:“轮值太闲了是吗?”
话痨慌忙解释道:“不不,这是别人传给我的。我一看,分明是诽谤大人您,我赶紧没收了。我正要交给大人处置呢。”
赵志雄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痨意味深长道:“大人,您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赵志雄怀着满腹疑虑,翻开话本。
原来话本里主角名叫赵雄,自幼家境贫寒,文武双全。做了个芝麻小官,连年升不上去,自叹时运不济未逢明主。一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叫杨文的公子,杨文赏识他的才华,提拔他做自己的近卫。杨雄感念知遇之恩,对杨公子忠心耿耿……
赵志雄翻过一页纸。
话痨觑着他的脸色,惴惴然。
“大人,”话痨忽然有点害怕,“也不知道是谁瞎编乱造,您还是别看了。”
前面还算正常,后面的剧情急转直下,忽然杨文误食春/药,跟杨雄一夜荒唐。描写得极尽香艳,仿佛笔者就坐在他们床底下看。那冲击感不亚于致命一击,当头棒喝。由于他的阅读速度过快,以至于他意识到自己读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赵志雄好像感觉自己不认识字了。
话痨在边上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赵志雄当场掐死自己灭口。
赵志雄生生攥烂纸张,面无表情,“这书是哪来的?”
话痨结结巴巴道:“我在书摊上买的,”他急忙改口,“不不,是我看见别人在书摊买的。”
书摊上的话本子众多。那些落魄文人赖以为生,笔耕不辍。脑洞大开,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什么火就写什么,专挑夺人眼球的猎奇主题。
官府屡禁不止。近来关于赵雄和杨文的男风话本十分流行。好几种版本,一夜之间印了几万本,随便哪个摊都能买到。写得狗血俗套却叫人欲罢不能。赵志雄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命人查抄了几家书摊,将话本焚毁。
可一夜之间,又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因驱魔司名声不好,大家觉得他们干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而
且话本里描写得细节过于逼真。甚至有人对号入座,认为真有其事。谣言遍地走,来势汹汹。
驱魔司之前为挽回名声所作出的努力几乎全部白费,而且变得更恶劣了。以前他们只是横行霸道、枉顾法纪而已,现在变成了蛇鼠一窝的淫窟。难怪驱魔司只招男的不要女的,原来是上司只爱男的。种种离谱传闻令人发指。
赵志雄暗中抓捕了几位主笔。主笔们承认,有贵客花重金,指定了主题,让他们写。他们只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赵志雄顺藤摸瓜,发现幕后主使跟傅溶有着说不清的干系。显然,事情已经明朗,是傅溶的报复。
从驱魔司传出去的谣言并未提及傅小侯爷,可傅溶却主动搅进混水中。
赵志雄彻底被激怒。
几日后,王府豢养妖宠,甥舅聚麀的话本横空出世,力压赵雄杨文荣登榜首。双方各自雇佣了一大批写手,日夜不舍加更印刷,相互抹黑。很快,这场大战一发不可收拾。直到重量级话本《逢魔》登场,搬出了早已隐退的杨国师。
据说赵雄原来是跟杨国师的,后来跟杨文勾搭在一起。杨国师被活活气得中风。父子之战以杨文执掌大权为重点。杨文夺得了最后的战利品。笔锋老辣犀利,入木三分,把跨越两代人的权力斗争、家族兴衰、情爱纠葛。写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
最后的话本已经脱离了造黄谣的低级乐趣,上升到文史高度,草灰蛇线伏脉千里。吸引了一大批局外人。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
杨玉文翘着二郎腿,坐在暗室中,翻看那本荒唐书册。
赵志雄跪在地上。
杨玉文把书扔到他脑袋上,赵志雄不敢躲,硬生生挨砸。
杨玉文道:“你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
赵志雄迟疑道:“属下……”
杨玉文道:“你实在闲得厉害,回家种田算了。”
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想必杨玉文都看了。赵志雄从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他闭了闭眼,道:“属下一心效忠大人,只想让楚王身败名裂。”
杨玉文在坊间传闻中,一直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他祖宗八代都问候干净了,什么奇葩风闻没见识过,这点程度,暂时激不起他的怒火。他只是觉得赵志雄脑子进水,干了件毫无意义的蠢事,道:“造几个谣,也叫身败名裂?”
赵志雄不是没有想过其他办法。一则柳章孤僻,无朋无党,在朝没有任何门生故吏。而且手底下产业微薄,住在久年失修的楚王府,就拿那点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