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倒地后,体内肺腑仿佛都在此刻跟着剧烈震颤,加之之前的那一掌,让她胸腔之内翻涌起阵阵不适。
她银牙紧咬,硬撑着身体的不适翻身跃起,双手掐诀,召神遣将。
这种咒诀显然极其消耗心神,她念咒时一字一顿,仿佛每多说出一个字,都会耗费她一分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用《天心地司殷元帅秘法》。
随着她的口念紫薇冲咒话音落后,殷元帅法像现身在此处墓穴,立于江岑溪身后。
霎时间,威压立现。
殷元帅,也就是殷郊,是太岁的神名。
不可在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这位。
其像为丫髻,青面孩儿面,项间佩戴九骷髅项链,风带红裙,长有四臂,上两臂左托日,右托月。[2]
兔妖突见神将出现在此,不由得惊呼出声,作势要躲。
殷元帅手持雌雄双剑瞬间已至她的身前,将其身形劈斩破碎,见其还要再散形逃离,另一只手持方天画戟将其击落,让其瞬间化为原形。
竟然是一只被腰斩了的浅棕色兔子。
召神遣将极其消耗精力,江岑溪仅仅是召唤一瞬,便已经有些脚步虚浮。
在兔妖被降服后,殷元帅的法像消失在墓室,她赶紧在其离开前行礼感谢,殷元帅只“哼”了一声回应,极好地展现了召唤他对付这种孱弱对手的不悦。
这一战本就是一瞬拼一瞬,兔妖能凝聚片刻,她的召神遣将也只有片刻,就看谁的实力更强。
兔妖显然不是对手。
这世间能做到江岑溪这种程度的召唤的,怕是不出三人。
江岑溪此刻只能扶住墙壁才能站稳身体,看着兔妖的肉身,问道:“你也被困在这座墓中,为何只想复活墓主人?”
兔妖还有意识,可此刻她十分痛苦,显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江岑溪已然无力,干脆盘膝坐在了她的身前。
“你和她都已经落到我手中,你还是如此态度?你可知我是道士,我说不定能协助她再入轮回。”
说着,指了指地下。
兔妖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从兔子的身体里虚弱地发出:“你们道士……有好人?”
“天大的冤枉……”江岑溪单手撑着腿,气得直笑,“我也就脾气不好,人怎么就坏了?”
兔妖仿佛终于动摇:“你救救她,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都是我做的。”
“所以我刚才问你为何。”
兔妖此刻已然是残躯,刚才拼死汇聚身体与江岑溪斗法,已经耗去了她大半法力。
再被殷元帅击败,她已然到了最后时间。
兔妖居然笑了起来:“之后若是说起来我是被殷元帅斩杀的,死得也挺颜面,至少不再是被狗道士镇在墓中不得离开的结局。”
说着一顿,随后补充:“骂的不是你这个小道士。”
这个时候,她终于肯幽幽地说起曾经的事情。
听起来,也是一个老套又枯燥的故事。
*
妖兽之间也是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
兔妖修成肉身之时也是她最虚弱的时间,被想要吞食她的妖兽围追堵截,她只能寻找地方躲藏。
世间本无人界与妖界,可有上古修士筑建了巨大的围拢结界,将人类保护在坚固的壁垒中。
隔绝了两届后,才割开了两个世界,双方各自生存。
兔妖即将化形前便知晓结界一处极小的破损,仗着自己尚成形不久,还未彻底成妖且身受重伤,法力几乎耗尽的破绽,变为原形后顺利进入人界,最后晕死在人界。
而那些大型妖物就算化作原形也挤不进那一处缝隙。
她醒来时,被一名容貌绝美的女子救回了自己的宅邸。
她被放置在桌子上,铺着柔软的毯子,还给她包扎好了伤口。
女子说话时温声细语的,还会过问她的伤势,得不到她的回答也不在意,应该是将她当成小兔子了。
于是她在女子家中住下。
这期间她一直只听到府中的人称呼救命恩人为小姐,从来没人说过救命恩人的名字。
逐渐地,她又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这府中的人对小姐没有半点尊敬之意,对小姐的照顾也很是怠慢。
小姐又是一个脾气好的,被这般对待也从来不生气,还总是和善的模样,也不知是性子软弱,还是真的无可奈何。
她心中气不过,以兔子的身体逃走,最终化为人形,偷了一身衣服又回了此处。
府中的人对外来人很是排斥,似乎不愿意接纳她的到来,直到她说她可以足不出户,一直干活,他们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在她入府后还总是派人跟在她身边。
兔妖并不在乎,她只想好好照顾小姐。
小姐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小兔子的离开而黯然神伤,在她化为人形成为侍女陪伴自己后,又重新开朗了起来。
她对小姐的照顾也尽心尽力。
小姐的府邸很怪,在大山之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食物都是每五日有马车送来,送了货便走,绝不多留。
可五日才能吃一次不算特别新鲜的菜,其他时间大多是糕点,多少有些乏味。
不过小姐不在乎,仍旧是看书,练琴,后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跟兔妖一起扑蝶。
兔妖的性格凌厉,谁对小姐不恭敬她就骂谁,还顺便教训了那些不守规矩的仆人。
有人仗着资历老不肯悔改,兔妖也有的是“小手段”让其不得不听话。
逐渐地,府邸里也过了一阵祥和的日子。
她们二人会结伴读书写字,一起在夜里数星星,睡不着了,还会一起在夜里满院子捕蚕,清晨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