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112)
段晏怔了一下,快步过去,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去碰宁诩的肩,手指落下去,又轻轻地触到了脸颊。
“你——”青年急急问:“可有哪里不适?”
榻上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段晏垂着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宁诩这一翻身,半张侧脸巧之又巧地搁进了他的掌心里。
“嗯?”宁诩乌黑的眸子此时显得极润,目光往上一挑,停留在青年脸上,哼出了一个很疑惑的音节。
段晏与他对视,低声道:“你喝了太医院送的药,应叫御医时时在旁伺候,否则落胎时腹痛难忍,又该如何……”
他话还没说完,宁诩就又出了声:“嗯??”
段晏停下话语,发觉宁诩想从被子里挣出来,下意识扶了一把,等宁诩倚着坐好后,视线一扫,看见了单薄里衣遮掩下微微突起的小腹。
宁诩坐好后,瞅见段晏还愣愣地盯着他的肚子看,无语道:“朕没喝那个药。”
段晏:“……?”
青年的神情似是无法理解,宁诩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太医院呈上来的落胎药,朕没喝,都倒进花盆里去了。”
段晏怔了好半天,才开口:“……为什么?你不是不想要吗?何况,你要如何生下这个孩子……”
宁诩默了默,突然别开了脸:“谁说朕不想要?”
“至于怎么生,再叫太医院翻古籍找办法就是。男人都能怀上孩子,可以生下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至于最糟糕的结局,不过是……
不管怎么说,他是上辈子死过一次的人了,如今想着,也不是十分畏惧。
宁诩内心还浮着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许久后才想起来,段晏好像一直没说话。
他抬起眸,还没等看清那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就被段晏伸手拥进了怀里。
不仅如此,青年还将额心抵在宁诩颈窝处,就着这个姿势安静了一盏茶功夫,才几不可闻地哑声说:“我还以为……已经失去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
宁诩张了张唇,理解到这一句的含义,又慢慢把话咽了回去。
又抱了好一会儿,段晏才抬起头,宁诩看见他墨黑的眸子,里面荡着浅浅一层水汽,眼圈泛红。
……怎么还哭了呢?宁诩叹息地想。
“真的做好决定了吗?”段晏冷静了一刻,难得固执地反复追问道:“留下这个孩子,可能会伤到你自己。太医院究竟能否找到男子生产的办法,也未可知。”
宁诩想了想,点头:“想好了。”
其实他也既担忧又害怕,方才还躲在被子里悄悄纠结,但无论多少次叩问内心,都会偏向那个最初的答案。
“想好了。”宁诩又重复了一遍。
没等段晏出声,他补充了句:“朕只是说想好了要这个孩子,至于孩子今后和你有没有关系,那是另外的论文选题。”
段晏没怎么听懂,但也能大致猜出宁诩的意思,不妨碍他欣然应答:“好。”
他知道,宁诩选择留下这个孩子并不因为任何一个人。
而想要长久地留在宁诩身边,更不能仅仅凭借这个孩子。
段晏一边心念着,一边又忍不住垂下睫,掌心覆在宁诩的小腹上,过了半晌,忽然说:“长大了很多。”
宁诩左看右看,没觉得有什么变化:“你看错了,这才过了几天。”
段晏收回手,在榻沿坐下,在平复最初的慌乱、怔忪、激切等等一切情绪后,终于冷静下来,思考着未来将要面对的事。
“先前还未寻到你时,我曾翻过不少医术。”段晏嗓音轻缓:“还听闻京城中一家何记染色铺子何老板的儿子,也生过这种‘怪病’,明明是男子之身,却腹大如球,被好些个邻居瞧见过,以为是生了重病。”
段晏这样一说,宁诩也从记忆中找出来点蛛丝马迹。
“对……”宁诩想起来了:“你先前偷逃……咳,无旨出宫的时候,城门的守军曾告诉朕,那一日有好几支队伍出城,其中一支便是何老板与他儿子出城寻医的马队。”
段晏蹙了下眉:“根据其他人口中的描述,他儿子那时候的情形,已经起码怀胎七八个月了,这段时间过去,也该……”
宁诩忙问:“那何老板回到京城没有?”
段晏抿了下唇,轻摇了摇头。
他曾命人密切关注这何老板的行踪,但直至今日,也没有等到那支队伍归来。
何老板的儿子究竟是寻到了神医,还是在天寒地冻的路途奔波中不幸——
宁诩思索片刻,说:“其实也并不一定要等他们回来。寒冬腊月,他们既敢匆匆出城,说明已经探听到了那‘神医’的消息。这消息不可能凭空而来,必是有人告诉他的,从何老板的邻里熟人处入手,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段晏颔了颔首,道:“在理,我今日便叫人去排查询问。燕国那边,我也会下旨命他们去寻访名医。”
再加上鞭策这昭国宫中太医院去勤勉研制药方、翻查医术,假以时日,想必很快能有好消息收获。
商定完之后的计策,段晏才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悠悠落回了原处,总算不再时刻悬着了。
寝殿内安静了一会儿,宁诩见青年还坐在自己身边,看模样竟是不想动身离开似的,不由得慢吞吞问:“你还在这坐着干嘛?朕要睡了,明日还得上早朝呢。”
早朝罢了这么多天,宁诩现下身体舒坦了一点,就琢磨着先露个面让那群老头子安安心。
毕竟之后若是肚子更大了,可能上早朝的机会更少……趁着行动还便利,赶紧把要上的班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