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王妃手撕be剧本(127)
所以,薛端阳也就这么跪着。
陈宴秋扯着荀淮的衣服,见二人僵持起来,正要开口,就听见荀淮道:“端阳,我记得我教过你。”
“主帅入敌营,是为什么。”
“主帅只身入敌营,以身为质,是为认降。”薛端阳低着头,沉声答道。
荀淮脸上神色沉沉,叫人看不清楚情绪:“你既知道,又为什么要降?”
“是啊,小公主你可要想好咯,”一旁看热闹的屈蔚立刻插嘴道,“你现在投降打开城门,可就是薛家王朝的千古罪人,以后那些史官可得骂死你的。”
薛端阳沉默了一会儿后,抬眸看向荀淮,一字一句,眼神雪亮。
“皇叔,京城已经被围困了半个月,兵疲马瘦,决计不是荀家军的对手。”
荀淮道:“所以,你是权宜之计?”
薛端阳摇摇头:“不。”
“若是在以前,我绝对不会在战前放弃。”
“身为战士,即使破釜沉舟,即使战死在沙场上,我也觉得比认降风光。”
“那你现在这是为何?”
薛端阳挺直了摇杆看向荀淮。
“皇叔,因为我找到了拿剑的理由。”
“皇帝昏庸无能,鱼肉百姓,亲贤远佞,大厦将倾已成定势。这是我们咎由自取。”
“但是,京城内流民太多,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活不过今天。”
情绪激动之处,薛端阳声调扬起,就如同在山林里高歌的云雀。
“百姓何其无辜?我护不住皇族的荣光,但至少还能护住他们。”
“为天地生民而战,这就是我拿剑的理由。”
“若是如此,坐在那皇宫内的人是谁,对我来讲又有什么分别。”
这一番话出自肺腑,薛端阳说完后,便把双手伸了过去:“皇叔,动手吧。”
四周静悄悄的,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荀淮看向薛端阳的目光终于不像陌生人般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很好。”荀淮把薛端阳从地上扶起来,对身边的林远与张彦做了个手势。
二人会意,立刻上前将薛端阳绑了起来。
“端阳,”荀淮对薛端阳露出了几分笑意,“你真的长大了啊。”
薛端阳看着荀淮,眼眶一热。
那笑容那么熟悉,就跟小时候一样。
她的皇叔,还是她的皇叔。
是她的老师,她的长辈,她的亲人。
“嗯。”
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的味道。
主帅认降,城门打开。
不费一兵一卒,荀淮的军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城。
那些躲在街头巷尾的流民被吓得不轻,都瑟瑟发抖地看着骑在战马上的人,惊呼不断。
“各位百姓不必惊慌!荀家军军纪严明,不会伤害任何人,还望大家配合好我们……”
林远与张彦高喊着,安抚着周围人的情绪,因此也有些胆子大的掀开了帘子,偷偷摸摸往外瞧。
“那就是荀王爷?京城这是破了吗?”
“天哪,那岂不是要改朝换代了,这可真是要变天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现在咱们那位皇帝还在宫里呢……”
薛应年确实还在宫里。
“城破了!城破了!”
“快走!快走!”
一听闻京城城破的消息,宫里的人都慌了神,他们早已顾不上那个喜怒无常的小皇帝,纷纷逃命。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名门大家的书画、剔透的玛瑙、官窑超出来的精美瓷器……桩桩件件,能带走的都被人们疯抢,有的甚至大打出手;不能带走的,便被人们丢到一边。
“哐当!”
一个半人高的瓷器花瓶被人撞倒,花瓶应声碎裂,泥土撒了一地。里头原本被娇养着的花朵掉了出来,被无数人踏过去,花瓣上全是肮脏的脚印,溅出汁水来。
零落成泥碾作尘,那散发出来的、最后的清香倒像是不甘的低语。
而在皇宫主殿内,薛应年正站在中央,对着暗处歇斯底里地喊着。
“出来!你快给我出来!”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空旷的大殿里传来他疯魔的回声,听上去就像是大殿里的冤魂在反问着他。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会是怎样的结果……
除了回声,没有人理他。
薛应年在原地呆呆地望了一会儿,随后脱了力一般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完了。
泪水透过指缝,流了满手。
全完了。
事已至此,薛应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前些年,随着薛应年年纪渐长,他渐渐不满荀淮对于他全力的接管与束缚,在朝政上疯狂想办法跟荀淮对着干,任谁劝都不听。
有一位神秘人突然找到他,称自己是先帝留给薛应年的人,要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助薛应年杀了荀淮,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那时候薛应年本就对荀淮百般不满,加上那人告诉了他荀啸将军死亡的真相,薛应年自知没有退路,只能奋力一搏,哪有拒绝的道理?
谁知他们竟然失败了!
他们失败了!
不对,其实是他失败了。
眼下京城已破,那一直为他出谋划策的神秘人也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见大势已去,早就逃走了。
大梁要改朝换代,他薛应年是千古罪人!
平日里在别人面前,薛应年总是板着个脸,想要拿出皇帝的威严。
此时此刻,他孤苦一人,从骨子里蔓延的不安和无助终于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