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破晓(10)
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屋子的中间有一张四方桌和两张圆凳,桌上摆着粗陶的茶具。
和上次来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右侧是一张长书桌和一把椅子,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籍和笔墨纸砚。
柳凤快步上前,将砚台拿起。
那是一个全新的砚台。
一个未沾染过墨汁的全新的砚台。
柳凤眯着眼对薛誉说道:“所以,周铭清与季秀英存有私情,不惜将自己的发妻用砚台杀害后,伪装成意外?又或者,李冉发现了端倪,与周铭清发生争执过程中,被周铭清杀害?”
“小誉誉,你怎么看?”
不等薛誉回答,柳凤又摇摇头,“还是有哪里不对。”
“杜凯知情吗?不知情的话他当时在做什么?知情的话为何要包庇周铭清?”
薛誉见她眉头紧锁,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先找到周铭清再说。”
柳凤点点头,朝左边走去,左侧是一个矮柜,柜门关着。
柳凤将其打开,里头的衣裳和褥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
一块有些破旧的屏风,挡在眼前,让她看不清里屋。
刘明走在二人前面,他边走边小声唤道:“周铭清?周铭清!”
他从屏风的左侧绕过去,忽然有亮光直射眼睛,迫使他微微眯起眼。
定睛一看,原来是灯笼的亮光在一面铜镜上反射了光芒。
而铜镜中,一个戴着黑色幞头的男子侧脸,忽明忽暗。
“谁!”刘明厉声问道。
柳凤一惊,正要上前,薛誉拦住了她,“小心。我去看看。”
柳凤跟在后头,举着火把看去,那里有一个女子梳妆用的台面,上头摆放着一面铜镜,而铜镜前,头戴幞头的男子,侧脸趴在上头。
男子面色苍白中透着青黑色,浑身肿胀,脖颈处有一道又宽又长的伤口。
台面上、灰色长衫上、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泛着黑红色。
死人了,是周铭清。
刘明踉跄后退,脚底似乎碰到了什么硬质的金属物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是把菜刀,刀面上似乎沾着血迹。
柳凤蹲下,用火光细细照看着。
确实有血迹,难道脖颈处的伤口就是这把菜刀砍的?
“我这就出去告诉孔县尉。”刘明的声音中还带着颤音,想是方才从镜中看到周铭清尸体,有些被吓到了。
他用灯笼将里屋粗粗又照了一圈,正准备退出屋子,忽然,定在了原地。
刚才……那一晃而过的,是……什么?
靛青的鞋面,松石绿的襦裙?
他额间冒出汗珠,强忍着恐惧转头。
微弱火光中,一个人的下半身悬在半空中。
灯笼缓缓上移,一声急促的低吼过后,手中灯笼掉落。
没错,是红盖头。
房梁上悬挂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人。
“啊!!!厉鬼!厉鬼!”刘明的尖叫声响彻整条巷子。
*
两刻钟后,周铭清家门外,已经围满了邻里的百姓。
屋子里头也挤满了人,几名衙役在保护现场。
柳凤闲着没事,便到外头听听闲话。
尽管天色已晚,可看这些百姓的势头,大有一种今夜无眠之感。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总闻到臭味,没想到啊……”
“原来季娘子不是失踪,而是跑到姘头家来了!周铭清也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娘子才死没几天,就和别人勾搭上了。”
“勾搭谁不好,偏偏是季娘子,那可是杜大夫的娘子啊!杜大夫多好一人,连给周铭清治病的钱都不收的。结果呢,周铭清就是这么报答杜大夫的?”
“这季娘子也真是的,怎么就鬼迷心窍看上周铭清了呢?”
“死了活该!奸夫**。不知道是哪个好汉杀的,算是替天行道了。”
“也不一定是人呐……”
“你什么意思?”
“玉米面西施阴魂不散呐……自己不过才死几天,丈夫就在家中同其他女子苟且,如何瞑目?”
“胡说八道!季娘子是盖上红盖头悬梁自尽的。分明是二人私奔后活不下去了,纷纷殉情罢了,希望到了阴曹地府,能做夫妻!”
“我看你才是胡说八道!”
薛誉见柳凤脑袋都快要钻到那些人的跟前了,轻咳了几声,“县尉喊我们进去。”
众人见有仵作来了,纷纷住嘴,不敢多话。
柳凤有些不高兴,这听得正精彩呢,咳什么咳?
她跟着薛誉重新回到屋子里。
“季秀英的悬挂位置已经测量了。椅子高度和尸体距地面高度吻合,椅子倒地位置没有异常。”孔县尉差人将方才现场的记录给薛誉看了一眼。
薛誉点点头,“把尸体放下吧。”
不一会儿,季秀英的尸体被小心放置在了地上的草席上。
解开的绳索和红色的盖头此刻散落在尸体旁,红盖头有点褪色,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杜凯带来了吗?”孔县尉问道。
刘明回答:“应该快了,王安带着两名捕快去吉祥医馆了。”
一盏茶后,杜凯被带到。
他见到地上躺着的季娘子尸体后,双目瞪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天气炎热,季秀英的尸体也膨胀得厉害,早就没了活着的时候的模样。
但杜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孔县尉命人将他扶坐在椅子上,问话道:“杜凯,我问你,李冉死时,你和周铭清在现场,可有看到其他人?”
杜凯张了张嘴,“李冉?孔县尉,李冉的案子不是已经定案了吗?你为何还要问?难道我娘子的死就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