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破晓(9)
柳凤摇摇头,暂时也没有头绪,“总之,先报官吧。如此确凿的证据,我就不信孔县尉不会重查此案。”
“可我们擅自开棺验尸一事……”
柳凤朝薛誉眨了眨眼,“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
二人下山回到家,洗漱了一番,换下夜行的黑衣,又双双出现在县衙中。
孔县尉看到他二人,不甚烦躁,“你们又来作甚?小小仵作和书吏,还想翻了天?李冉的案子无需再查!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且慢!孔县尉可信鬼神?”
孔瑞祥冷笑一声,“无稽之谈。”
“哦?草民斗胆给县尉算上一卦。稍后,县尉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放肆!”孔县尉气得一拍桌子,可片刻后,他便龇牙咧嘴起来。
手掌摊开一看,手心一道血痕。
孔县尉脸色一变,有些不可思议地朝柳凤看去。
柳凤摇摇头,叹了口气,“孔县尉可能还要受些皮肉之苦啊!”
说罢,奔忙过来给孔瑞祥处理伤口的小吏,将桌上茶盏碰翻,滚烫的茶水洒在孔瑞祥的腿上,他大叫一声站起,五官狰狞。
“你到底是何人?”孔瑞祥惨白着脸问道。
“一介草民罢了,只是略通些鬼神之道。能看到人的过去和未来,能与死者对话,能下通阎罗殿。昨夜李娘子给我托梦,说自己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加害!致命的伤口便在右侧颅骨处!”
孔县尉还是半信半疑,“此话当真。”
“是真是假,孔县尉一查便知。若草民有半分虚言,孔县尉再将我押入大牢不迟。”
“好!但事出突然,明日,明日我便安排开棺验尸!刘明,去告诉周铭清,此事由不得他同不同意,本官自行做主了。”
柳凤忙拉住刘明,“刘哥别急。”
她笑着看向孔县尉,“李冉死时周铭清和杜凯都在场,我认为他俩的嫌疑最大,重新开棺一事最好还是先不要告诉周铭清。”
孔瑞祥沉思片刻,“你说的也有理,那便等本官的通知吧!”
薛誉和柳凤回家静候佳音,薛誉感到很不可思议,他问道:“你是如何知晓孔县尉会有血光之灾和皮肉之苦的?”
难不成这柳凤真的通些鬼神之道?
柳凤大笑着摆摆手,“我猜的。”
“孔瑞祥方才坐的那把椅子,扶手处有一颗翘起的钉子,我激怒了他,他必然拍掌呵斥,便有可能伤到自己。而桌上那盏茶,我注意到有个小吏将滚烫的水倒进茶盏中。当时孔瑞祥受了伤,众人手忙脚乱,一不留神,便会撞翻茶碗,泼他一身热水。”
“我只不过是观察得细致了些,再做合理推断罢了。”
他们一路边说边走,正巧路过了吉祥医馆。
医馆的大门还是紧闭着。
“听说季娘子还没有找到。”
柳凤叹了口气,“璞县不太平啊……希望季娘子没事。”
第5章 第5章红盖头(五)
第二日,直到快日落西山,孔县尉才磨蹭着召集了大伙,上浮云山开棺验尸。
柳凤和薛誉赶到浮云山时,李冉的棺木已经被人挖开抬出。
天色有些暗了,众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照得这片山通红明亮。
薛誉按照李冉“托梦”的指示,将破碎的右侧头骨拼接在一起,果然发现了一个致命伤痕。
孔县尉倒吸一口气,看向柳凤的眼神都变得敬重了起来。
“柳风,这李冉有告诉你,到底是何人杀了她吗?”
柳凤拧着眉头,支吾了半天说道:“那倒没有。我想,她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吧。”
孔县尉点点头,并没有起疑。
正说着,突然,有名杂役喊道:“刘哥,这是什么啊?”
“砚台?”
柳凤一听,忙冲上前去,“给我看看。”
只见那名杂役,在墓穴的土堆中,挖出了一个砚台,上头有个角已经破了,虽然是黑色的砚台,但柳凤一下子就从上面闻到了血的味道。
柳凤想起来了,上回在周铭清的书桌上,就没有见到砚台。
一个书生,书桌上放着笔、墨、笔洗,却没有砚台,这就是奇怪之处。
她接过砚台递给薛誉,“你比对看看,和李冉头上的伤口吻不吻合?”
薛誉一对比,果然 ,严丝合缝。
这砚台,便有可能是杀害李冉的凶器。
而使用砚台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书生周铭清。
事不宜迟,孔县尉带着众人往周铭清家赶。
“周铭清!周铭清!官府查案,开门!”
可木门被拍的啪啪作响,也没有人来。
柳凤心里一惊,该不会是逃走了吧?
刘明退开几步,冲过去将木门踹开。
夜风将院子里几日前的血腥和腐臭味吹出。
院子里的石碾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暗青的色泽。
地面和石碾子已经清扫干净了,仿佛从未发生过那个“意外”。
柳凤从王安手中接过一根火把,跟着刘明往屋子里走去。
薛誉见状,也忙跟上。
屋子门敞开着,月光在门前方寸之地照出一丝光亮。
门上挂了把艾蒿,没有清香,只有点腐烂的味道。
柳凤嘟囔道:“又不是端午,怎么挂起了艾蒿?上回来,好像没见过呢?”
薛誉瞟了一眼说道:“他娘子刚死,有些人信这些的,也许是为了驱邪吧。”
柳凤冷笑一声,驱邪?把自己的娘子当做邪祟,所以便要杀了她?
跨过门槛走进屋内,浓郁的腐肉味从鼻腔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