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12)
洛长安坐在窗前,轻轻摩挲着躺在掌心里的白玉。
那是一枚小巧的玉质长命锁,自尾端蔓延出的红线绕成百结丝绦,缠在他的指节手腕。
红线编织得精巧,一瞧便知出自谁人之手,过去在王府时洛长安曾见姜满拿不同的的绳线试过许多次,从生疏到熟练,她学得很快——事实上姜满学什么都很快,只要她愿意。
玉锁曾碎过,上面爬着斑斑驳驳的裂纹,每一寸痕迹中都透着红。
洛长安望着这块沁了红的白玉,便总能想起将落的夕阳……与摇曳在风里的,被血染透的裙摆。
当年燕京城破,江山易主,他在血与泥泞里寻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玉锁碎裂后的残片。
就好像他曾亲眼看着姜满跌落在他怀里,雨水倾倒下来,冲刷过血迹,落在她血色全无的面上,滑下来,像是断不开的眼泪。
她的眼泪那样干净,他的手却染着血,再滂沱的落雨也洗不干净。
她的体温一寸寸流逝,被雨水带走,直到与冰凉的落雨融为一体,直到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洛长安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长命锁就躺在他的掌心。
它提醒着他,过去种种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是他亲手造下的,不容洗刷的罪孽。
他循着记忆派人探听姜满的行踪,而后像从前那样,在她来到燕京的这天,到城楼下等她。
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循着从前的轨迹而行,却在接到姜满于北郊遇刺的消息时慌乱起来。
有什么似乎悄然改变着,命运便因此滑向不同的方向。
而他不知这方向几何,这条路终将通往何方。
夜色渐深,难以入睡的不止洛长安一人。
姜满倚在软榻侧,手中捏着那方锦缎,心绪亦然杂乱。
这些时日她已适应了一切,但再次见到洛长安,与他同行在那段宫道上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想起那些属于旧日的,已经逝去的月光。
尽管她已尽力避开这些念想了。
城楼那一跃断了她与洛长安的前世,被囚在西清园时的磋磨足以将她的心磨成死灰,可多年积攒的感情却无法于瞬息之间消弭,去路尽头,她还是想看他最后一眼。
姜满知道这很可笑。
但她还没怯懦到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
只是重来一次,她不愿再跳进皇家这片泥淖,也不能让姜家再与皇室有所牵扯了。
第7章
姜满陷在思绪里许久,直到晚风掠入,房门开合,青黛端了碗杏仁茶进来。
“姑娘自打从宫里回来便没怎么吃东西?这是怎么了?”
甜味扑面,姜满接过瓷碗。
热气蒸得人眼眶微酸,她抬首,心间忽而涌上些委屈。
“青黛,我想回元陵了。”
她这样说。
“原来姑娘是想家了,姑娘放心,我会陪在姑娘身边的。”
青黛揉揉她的脑袋,转瞧见放在案上的手帕,“这是?”
姜满递过手帕,隐去实情:“入宫时捡到的,看起来熟悉,你瞧瞧?”
青黛拿着手帕端详了一会儿:“这画……的确有些眼熟……”
“像是那位宋姨母的手笔。”
姜满的嗓
音染着疑惑,“她当年入宫后不再作画,到如今又已辞世多年,宫里竟还有人留着她的墨宝。”
况且九年过去,帕子上的墨迹并未浅淡,反而光洁如新。
姜满曾听兄长提起过十年前的那场叛乱。
十年前,尚是太子的皇上携使团前往南境和谈,却因随行中有内贼与南越军勾结被困筠山,先太子妃前往传信却被追兵围困,自山崖一跃而下。父亲因救驾身负重伤不治而亡,于燕京辞世。
宋将军救驾不利自请辞官,却因查出与内贼勾结被捕,最终死在诏狱。其妹宋清晚忧思过重,一年后病故于宫中。
宋家的勾结之名,谋逆之罪皆难洗清,年事已高的宋老夫人于金銮殿外长跪三日,跪坏了一双膝盖,自此再也无法起身行走。
皇上念及长公主与宋将军曾结有姻亲而网开一面,允宋老夫人携宋将军的幼子宋洄远走他乡,此生不入燕京城。
宋家戍守南境三代为将,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姜满听后,胸腔里堵了许久。
那时她未曾想到,洛长安一朝谋反,当年之事重提,身故多年的父亲亦被烙上谋逆之名,姜家要面对的,是更为残忍的未来。
姜满定了定神色。
回到这里便已是转机,当年之事如何,父亲又因何而亡……她不能再次一无所知地,活在所有人为她编织的安乐乡里。
青黛仍猜测着:“宋小姐曾入宫为妃,或是宫中有人喜爱她的画,仔细着收藏的?”
姜满直觉并非如此。
她回神,问道:“阿娘与宋姨母交好,这些年时常寄信关心宋老夫人的身体,想必来信时提及过老夫人现在何处?”
“宋老夫人年迈,又有腿疾,宋洄小公子顾及老夫人的身体,去岁带她回了燕京医治。”
青黛回忆着,“但老夫人曾发誓此生不入燕京,二人便落脚在京郊的静法寺。”
姜满微怔:“静法寺?”
青黛道:“是,听说静法寺能落成如今规模,半数是靠宋老夫人当年捐赠的香火。”
姜满眉头微蹙。
还真是巧了。
她道:“青黛,劳你帮我探听宋老夫人的消息,五日后恰逢静法寺的香会……我去见见老夫人。”
青黛应一声“是”。
盘算好接下来的事,姜满重新端起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