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45)
少年换了身宽阔的衣袍,外袍晃荡荡披在肩头,他停在石桌前,手里提着一只微明的灯盏。
姜满望着他被提灯映明的眉眼,说:“在想我的小猫。”
洛长安失笑:“明日回去便能瞧见了,它应
该也很想你。”
姜满拂去乱作一团的思绪。
她道:“我有话想问殿下。”
洛长安了然,朝她伸出手:“外面的月亮同院子里的不一样,要不要去瞧瞧?”
姜满撑着石桌起身,道:“殿下的手臂有伤,还是不要扯动为好。”
洛长安敛了敛眼睫,收回手。
阮朝的宅院坐落在京郊,穿过林木,不远处是一条小溪。
二人同朝溪畔走,山路不平,天色又黑,姜满踩着高低不平的石路,脚步微有踉跄。
洛长安再次朝她伸出手。
他扶稳她的手臂,没有再收回手。
临近溪水畔,姜满抬起头,望见空悬发顶的一轮圆月。
从前在元陵,她曾见过这样的月亮。
她又垂首,望见溪水里浮卷而下的落叶,与乘水而流的细碎月光。
她看得出神,不曾留意身侧人何时牵起了她的手腕,又是何时带着她坐在溪畔的青石上。
灯影闪动,姜满侧首,目光刚巧与洛长安的碰在一处。
洛长安道:“你想问我,关于昨夜我同你所说的事?”
姜满的目光凝了凝。
她想问他的太多,何止这一件事?
但没说完的话总要先有所了结,她点点头。
洛长安做好了同她言说的准备,嗓音却仍有些滞涩:“当年,内贼假传书信调走我父亲身边的护卫,宋将军接到的消息有误,没能及时赶去救驾,一行人被困筠山。”
“是姜侯爷穿上我父亲的衣袍,扮作他的模样,做了……他的替身。”
姜满的心头猛然一沉,眼眶染了红:“那些人做了什么?”
洛长安默了一瞬,道:“内贼与南越人捉错了人,恼羞成怒囚起了姜侯爷。后来,他们的人合谋,以他为要挟,要我父亲去见,要宋将军交出南境的兵符。”
“我父亲与宋将军应允下来,却未等前去……姜侯爷自尽的消息传了出来。”
姜满的心尖抽痛一瞬。
为人所俘的日子她曾体会过,其中滋味自是不必多言,洛长安虽已尽可能略去其中沉痛,她却能想象出当年父亲被俘后更为残忍的事实。
想到这里,姜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压过喘息。
她挣扎着开口,尽力压住嗓音里的颤:“当年的内贼,是什么人?”
洛长安望着被水波搅碎的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道:“当年之事牵涉太广,许多人根基深重,非一朝一夕可以剜除……”
“长公主。”
他不愿如实作答,姜满却开口打断他。
她望着他错愕的眼,努力压着随身体一同发颤的声音,“你追查长公主,难道也是因为,是因为……”
是为当年之事,可他从来不愿告诉她。
似是没想到姜满如此敏锐,洛长安的动作迟缓一瞬。
他本能地摇头,迎上姜满质问的目光,又微微点了点头。
果然……
可若一切如洛长安所言,当年父亲做了替身,因不愿成为要挟而死在内贼手中,即便兄长当真与洛长安有所串通,前世姜家覆灭,于情分上也不该牵扯到父亲,传出那些谣言。
可此时此刻,姜满却没办法问出口。
胸腔里的起伏压抑太久,繁杂的心绪一口气涌来,本欲出口的半截话语散在唇畔,她的眼泪也随之融进风里。
惊涛席卷,她好似被卷入水中,任凭呼吸被水盈满,却捉不住一根浮木。
“小满……”
提灯磕碰到青石,灯芯暗了暗。
灯火明灭间,洛长安伸出手。
他顺着姜满的腕骨摸到她的脉搏,探到她起伏不休的脉息。
“小满,不要忍,呼吸放慢些。”
拢在掌心里的那只手剧烈颤抖着,洛长安靠她近些,轻抚她的背,“当年的事已过去了,你想要什么,想要真相,想要那些人以命偿命,我都取来给你。”
姜满缓慢地吸气又呼气,又缓慢地侧首。
她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眼底猩红,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掉。
洛长安望着她含泪的双眼。
灯火与月光都落在那双苍白的眉眼上,她的泪落下来,宛若延烧不尽的火,将他的心口燎得生疼。
他有些后悔。
灯盏倏忽熄灭。
也是这一瞬,洛长安抬手,几乎难以控制地抚上她的脸颊。
他的掌心接住那一抹未消的湿润,指尖流连过她的眉眼,触到她沾着泪的睫羽。
他轻抚她咬在齿间的唇瓣,指尖染上一寸微湿的黏腻。
“咬破会疼。”
他轻声哄着她,“不要咬,哭出声来,好不好?”
月亮落了一半,啜泣声渐渐停下了。
山林昏暗,连月光也被云雾遮住半数,姜满松开攥在掌心里的衣袖。
她抬起头,才觉唇瓣早已被她咬出了血,洛长安的衣袖已被她的泪浸湿了。
姜满顿觉窘迫,匆匆放下他的衣袖。
她舔舐唇上微咸的血,转头看向提灯,嗓音终于平复:“殿下,灯……熄了,有些黑。”
“的确熄了。”
洛长安坦然道,“出来时匆忙,没拿上火折子,魏澄过会儿会送来。”
四下寂然,姜满的眼睫也隐在一片昏暗里,轻轻眨了眨。
她提起另一桩事来:“傍晚时候,我见小魏大人拿着只穗子在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