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快穿](240)+番外
史书该如何落笔写他?
哪怕他有能力靠着自己再一次夺回皇位,也能强迫千万人改口,千百年后,依然会有人谈起那些猜疑,说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强盗。
当然,起义也好兵变也罢,对于有能力的君主而言,登上皇位前的血雨腥风全都做不得数,入关后自有大儒辩经。
但他本可以有更辉煌的篇章,又何必搭上一个“得位不正”的污点。
沈明烛微微而笑:“我是不是沈明烛,是你们决定的。”
宋时微沉默。
早在他刚知道这人是皇帝时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想沈明烛究竟哪来的底气敢如此彻底地断了自己后路。
难道沈明烛还有别的后手?
但不管他在盛京还做了哪些准备,隐姓埋名孤身来西境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他就不怕真的丢了帝位吗?
要知道皇帝久不出现,京中已经有了改立他人的呼声。
宋时微想不通。
沈明烛慢吞吞:“现在,你把刚才的话再问一次。”
宋时微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他方才说了什么,疑惑但照做:“重要的是——公子,你会是吗?”
你会是那个为开天辟地而来,不世出的圣明君主吗?
沈明烛问:“我现在不是吗?”
何必等以后,他在此处,所谓“圣明”才算有了面目。
他即天命,天命在他。
月影绰绰,照月无声。
此处月亦是彼处月。
有人指月为证宣誓效忠,有人也正推开窗,望着明月等候故人。
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两声。
赏月的许瑞章回过神,连忙拉开门,左右看了看,见目之所及无人注意,才迅速将门口的秦铮拉进来。
他重新将房门掩上,心中稍定。
战无不胜的秦铮只消站在这里,就足够带来安全感。
许瑞章躬身作揖:“多谢将军愿意前来。”
“大人言重。”秦铮立即伸手将他扶起,“末将应尽之责。”
自许瑞章领职前往西境之后,他们便一直有在通信,许瑞章在信中写想要见一面,秦铮于是今晚出现在了他房门外。
许瑞章面带歉疚:“本不该让将军涉险,然……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秦铮摇头,如实道:“并未涉险。进城不算难事,清州城门大开,任由大雍人士进出,几无查验。”
这是盛世才有的气象,只有一个强大的政权才有这样的底气。
值此乱世,清州、淮州却仿佛独立于世外,透露出一股四海升平的宁和。
许瑞章难以相信,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否则,这不就代表他心心念念的朝廷,还不如叛军治下小城?
许瑞章道:“冒昧恳请将军前来,只为一件事——我想请将军出手,杀了元复举。”
“元监军?”秦铮有些诧异,迟疑地问:“末将远在漠北,也听闻过监军声名,不知大人为何要杀他?”
许瑞章神情凝重:“我初入城时,得钟北尧设宴。宴上我试探过,钟北尧其人虽有城府,却算不上两面三刀。他对那元复举极为信服,竟口称‘公子’,突骑军屡屡冒犯朝廷,大概率是此人在背后挑拨。”
“末将先前也打听过元监军。”秦铮道:“监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奇怪的是少有人知其名姓,军中将士,乃至几城百姓,皆随钟将军唤其‘公子’。”
许瑞章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了?他身为臣子,却不能恪守为臣之道,苦心经营自身威望,引得此地臣民不知天子只知他,是何居心?”
秦铮一方面觉得许瑞章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突骑军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是事实,本该直属于朝廷与皇帝的将军钟北尧对监军言听计从也是事实。
那元复举但凡没有存着这些心思,就该劝钟北尧收敛一些。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怅然。
他承认他与素未谋面的元复举有些惺惺相惜,他曾经还想过若有机会,他要与其坐而论道,交流兵法。
天底下知音难觅,元复举好几个战术,让他都自愧弗如,巴不得即刻见面畅谈。
秦铮还想争取缓和的余地,“可元复举在军中城中极得人心,他若是死了,突骑军说不定会暴乱,清、淮二地或许也将民怨四起。”
“那我便以死谢罪,平天下民愤。”许瑞章这话说得平淡,他甚至还露出一个笑来,“此行凶险,若有不测,将军也大可将我供出。”
只要元复举死去,没有他在其中挑拨人心,剩下的事情,郑国公他们会处理得很好。
假使一切顺利,他心甘情愿,以命换命。
许瑞章深深躬身:“我知此举如泥船渡河,凶险万分,本不该强将军所难,只是家国风雨飘摇,危如累卵,故才厚颜请将军襄助。”
秦铮不敢受,他侧身避让,而后抱拳回礼:“末将,竭力而为。”
许瑞章坚持行完这一礼:“我替大雍,谢将军大恩。”
*
要刺杀元复举,首先要知道他的行踪。
倘若身在军营自然困难重重,好在元复举喜欢往外跑,且他仿佛不知道有人正对他的小命虎视眈眈,对此毫不设防。
秦铮也没预料到得知消息得来居然如此毫不费力,他只稍稍一打听,酒楼里的小二就热情地告诉他公子今日在城西视察大坝。
秦铮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听,小二便问他是否是有冤屈需要申诉。
——百姓们已经习惯了有事情找沈明烛,沈明烛绝对不会不管他们。
而倘若并非要事,百姓们哪怕有诸多敬仰,哪怕再想当面诉说,也不会冒昧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