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生平二三事(118)
他招一招手。
随风不动。
顾月霖想着先去正房请安也一样,转身间,瞥见随风站起来。
他嘴角一牵,迈步往前,慢悠悠走着。
随风老大不情愿地跟上,一味闷着头。
这小子现在高度到他膝上,七八十斤重,逐日看着不觉怎样,回想起它到来那日,才会惊觉光阴过得飞快。
顾月霖停下脚步,瞧着它,它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他。
“德行。”他笑着揉一揉它的大脑袋,弯身把它捞起来,抱着折回去。
随风不爱搭理人的时候,他要是抱着它转一圈儿,它就像是吃了多大的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顾月霖索性没事就抱着它在书房院里溜达一阵。毕竟它是雪獒,不是盆景那种摆设,相互总不搭理太奇怪了。
到底,随风习惯了他这个刻意养成的习惯。
李进之和君若正边下棋边等顾月霖,瞧见一大一小这样进来,俱是莞尔而笑。
随风挣了挣,没能如愿跳下地。
顾月霖站在一边观棋,道:“李福的事,梁掌柜办妥了。今儿侯爷恰好在家里,我请他把那半个玉坠转交给星予,也不知道造办处有没有人见过。”
“我和洛儿的人也没闲着,但是没有进展。但愿星予尽快有所斩获。”李进之说。
辛夷走进来,将一幅画放在书案上。
顾月霖示意下棋的两个去看看,“梁掌柜踅摸到的画像。”
“谁的?”
“程放。”
“太好了!”
君若、*李进之最犯愁的就是没有程放的画像,这样找起人来诸多不便:
总不能指望谁都记得一个消失多年的人,而记得的人说法并不一致,不知该采信哪种。就算君若的画笔如有神助,没定论也描画不出。
第71章 已经到了最小范围
画轴徐徐展开,现出赏心悦目的工笔画面:
不知何处的居室中,二十来岁的男子闲散地坐在圈椅上,一袭净蓝交领锦袍,剑眉,薄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狭长眼尾延逸出无尽风情。
他一臂搭在座椅扶手上,手自然而然地向下垂落,手指修长,骨节清晰。
这样的手……李进之和君若再熟悉不过,强忍着没去看顾月霖。
手的样子遗传自父母的人也有,但他们在确认程放人品之前,真不希望月霖与生父有任何相似之处。
再静心打量程放其人,不得不承认,单说皮相,是少见的俊美。
如果一家三口不曾各自流离,始终相守,不知要羡煞多少世人。
他们正暗自感慨着,听到顾月霖道:“你们瞧瞧就得了。我已安排下去,让梁掌柜多多临摹,在京城四处张贴寻找程放的告示。这事情容易,你们不用管。”
“告示上写什么?”李进之问。
“近十七年来,如果有人见过程放,知晓蹊跷之事,可领五到五百两纹银;若知晓人在何处,酬劳三千两;若将人寻到并送来,酬劳一万两。”
君若有点儿懵,“哥,你这是——”
“引蛇出洞罢了,知晓他下落的不会说,想说的又不知晓。”顾月霖说了昨日见长宁的始末,“我猜测,这些年来,程放是被长宁某位故人关押或控制,不管怎样,他都在暗处。眼下我不是找他,是找长宁那位故人。”
君若、李进之释然。
顾月霖继续道:“梁掌柜近几年常与盐帮打交道,今早打好了招呼。告示上留的地址,是帮主一处别业,处理这种事的路数,他们早已做惯做熟。”
李进之笑开来,“这倒好,你把我们全择出去了,而且盐帮是什么?历代帝王都头疼,遑论别人?”
君若眼中尽是钦佩。
“我主要是不想长期防贼。”顾月霖摩挲着随风的大脑袋,实话实说,“宋玉的事刚过,就有了这么一出,再没脑子的人,也不敢赌我们与盐帮没有渊源,少不得搁置再下杀手的打算。”
君若问:“梁掌柜与盐帮,是怎样个来往的法子?”
“起初是夫妻两个砸钱请他们找我生母,后来与帮主夫妇、舵主、分舵主成了朋友。盐帮的人也得赚钱养家,营生越多越好,梁掌柜与何氏陆陆续续地给他们牵线搭桥,出出主意,那些人便上赶着大事小情地帮衬着。”顾月霖微笑道,“先前梁掌柜没好意思跟我提,说以为我是两袖清风的读书人,生怕我知情后撵他回祖籍种地去。他倒是瞧得起我。”
还有一句他没说,梁掌柜当时嘀咕着,您连赌都精通得很,料想着也能理解这类事。
君若、李进之笑了一场。
逃不开顾月霖臂弯的随风打了个呵欠。
李进之端详着随风,“雪獒有狮型虎型之分,咱们随风是虎型吧?”
顾月霖颔首。
君若道:“虎型更好看。狮型的我见过,头上颈上一圈鬃毛,反正我是瞧着别扭。虎型的要么没有那圈鬃毛,要么很短,但头大,嘴巴宽宽的,一举一动又像足了小老虎,不能更讨喜。”
“既然讨喜就多抱着。”顾月霖把随风递给她,自己去更衣洗漱。
君若嘻嘻哈哈地接过,转回到棋桌前,握着随风一只前爪,下巴蹭了蹭它头顶,“瞧见没?我哥哥把你当小孩儿呢,他也只跟你不着调。”
李进之想想还真是,笑着取出给随风常备着的肉干,一块一块喂给它。
随风跟哪一个都没辙,又跟自己没仇,也就乖乖坐在君若膝上,吃着送到嘴边的小肉干。不自觉地,小表情变得憨态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