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生平二三事(122)
“我只想问,君东家是否真的不能防患未然?又是否真的不能保护女儿?除了要她习文练武打好算盘,你真正为她做过什么?
“难道一个女孩子天赋异禀能力卓绝,做父亲的便可撒手不管,由着她被人绞尽脑汁地试图作践成脚底泥?
“你又敢不敢对天发毒誓,今日事,你最在意的不是洛儿要离开君家,而是她带走一半产业?你也别用劳什子的天打五雷轰那种空话,只用你妾室外室所生的儿女赌咒发誓即可。
“你真敢说宁可为了洛儿摒弃劳什子的香火传承,那我就信你三分,权当没走这一趟。
“而来日你若食言,我很乐意替天行道,令你断子绝孙。”
李进之边听边想,听到末尾的结论是,话已被月霖说尽,无需任何补充,因而便只是颔首以示赞同。
君一航的脸都要绿了,额角青筋直跳。
声声质问句句诛心也罢了,明知他信佛,相信因果报应,还要他赌断子绝孙……君一航费解:这是哪路妖魔鬼怪派来的煞星?
就在这时,顾月霖百上加斤:“长宁长公主对洛儿青睐有加,她不会明里相助,但洛儿得不到亲友相助,她早已心知肚明,是以,谁都休想让她说一字半句的违心之语。
“君夫人、曹禄先前所犯的事,与洛儿有关,但我是根源。我很乐意把这事情摆到明面上。你自己选,打官司还是用道儿上的规矩清算此事?”
第73章 对这种人,打动的方式便是什么方式都不用
长宁长公主被搬出来,再想到顾月霖离开顾家是魏阁老出面促成,君一航真招架不住了。
他焦虑至极,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好一番长吁短叹:“你们这些孩子,哪里知道做父母的苦处?洛儿那个脾气,你们是没见着,真吓人得很。
“我记得是她九岁还是十岁那年,曹氏要她到祠堂罚跪,那次我出门走半道又回去了,洛儿派看守祠堂的仆人告诉我,要是不把她当即放出来,她就摔供奉着的牌位。我一听也生气了,曹氏再怎么着也是她亲娘,我得给妻子体面,便没理。
“结果呢?那丫头那时候已经在习武,又是内外兼修,真就将不少牌位摔得粉碎,还要放火烧了祠堂,弄得我灰头土脸的。
“再有,平时没少跟她的堂兄弟表兄弟打架,她要么一脚把人肋骨踢折,要么打得人俩月下不了床。
“谁家有这么混不吝的孩子?”
顾月霖和李进之相信,这的确是宝贝妹妹干得出的事儿,眼中闪过笑意。人认栽之前,总要摆出个姿态,他们瞧着就是了。
君一航又道:“我护着她?我有时候都打心底怵她。我知道,不论君家、曹家,没一个是她瞧着顺眼的,她早就烦透了,迟早会离开。我是她爹,也是一个家族的宗主,不能不顾虑到方方面面,更怕她离开之后,连我都一并收拾。”
顾月霖、李进之不搭理他。被洛儿收拾那不也是自找的?
君一航重重叹息一声,回身落座,牢骚发完了,痛痛快快地认怂:“罢了,你们说怎么着就怎么着。若你们再说下去,我非气死在这儿不可。”
顾月霖笑了,换上初来时的态度,“凡事应该先礼后兵,这种事却没法儿用这种路数,您有什么担心的,只管说,只要合情理,我们就能替洛儿做主。”
“我担心的是洛儿断了君家的财路。”君一航很有自知之明,“论经商,我连洛儿一半的头脑都没有,各个大管事如今其实只认她这少东家,我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他们都要问一句,少东家是否同意。”
顾月霖道:“您担心的事,不可能发生。您管好族人、妻子不惹洛儿,洛儿便会与您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互惠互利。”
李进之接道:“洛儿只求一份清净,对您谈不上恨,只是心寒罢了。”
君一航爽快地道:“成,我尽快张罗此事,两日后让洛儿来一趟,一起去顺天府,再各自请两位保人,立下文书。”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顾月霖和李进之回了竹园,并没跟君若细说经过,只告诉她结果。
兄妹三个都没想到,魏阁老隔日获悉,又起了凑热闹的心。
事情要从长宁说起。锦衣卫有几个人是她帮皇帝调/教出来的,得知什么新鲜事,都会告诉她。
君家的东家要和少东家分家,君一航忙着请有分量的人做中间人,消息自是不胫而走。
长宁听说了,觉得这事儿有些意思,便往深查了查,得知顾月霖、李进之见过君一航。恰逢魏阁老奉皇帝之命,找她请教一些政务上的事,说完正事便扯起了这些闲篇儿。
“阁老不是爱掺和这种事儿么?这回你要不要捞个保人做做?”长宁说。
“殿下要我站哪边儿?”
“自然是给那丫头撑腰,省得往后君家族人欺负她。”
“欺负女魔头?君家人全绑一起都不是个儿。”魏阁老哈哈地笑,却是当即点头,“殿下既然发话了,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
长宁笑道:“回头我请你喝酒。”
“我可当真了。”
魏阁老当下便命护卫传信到竹园,到宫里见到皇帝,少不得提一嘴。
皇帝有些无语,“别人都是劝和不劝分,你倒好,可哪儿张罗着让人分道扬镳,没溜儿的事儿都被你做尽了。再有弹劾你的折子,你自个儿看。”
魏阁老只是陪笑。
“罢了,难得长宁张罗个事儿,你只管去办。”
于是,魏阁老成了为君若撑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