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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生平二三事(219)

作者: 步云时 阅读记录

他比谁都清楚离别的发生,又极其厌烦任何人提醒他那个事实。

七月中旬,夏日将尽,却仍旧炎热。

顾月霖乘坐马车,不紧不慢地赶路,梳理陆续得到的一些消息。

日子不短了,不曾关注朝堂官场的动向,实在没那份心力。只是交代了月明楼各首领,倘若他的亲朋故交出事,一定要及时帮衬,不计代价。

现下要回去了,哪怕强迫自己,也得将各色人等的现状了然于心。

令他不适的、不解的、不安的消息,全由皇帝而起:

三月,女子周氏进宫,获封昭仪;

四月,贵妃之父冯安槐入阁,时有弹劾顾月霖、李进之、君若的折子,皇帝一概留中不发;

五月,冯安槐弹劾沈星予玩忽职守,皇帝令沈星予闭门思过;

六月,冯安槐举荐门生周世成入翰林院;

七月初,已致仕的魏阁老——如今的魏大学士、魏太傅,和同样已经赋闲的长兴侯沈瓒奉召进宫,次日相形奉旨离京办差。

有点儿调虎离山的意思。

顾月霖感受到了无形的威胁和算计。

到底是有心人恨毒了他们手足四个,蓄意动摇帝心,还是皇帝本就有意除掉他们四个?

念及大长公主病重期间,皇帝命内侍说的不怀好意的言语,顾月霖怀疑是两者兼具。

但是……初登基的皇帝,就想玩儿鸟尽弓藏那一套?未免太天真了。

七月下旬,顾月霖行至北直隶,每日走官道,在驿站安歇。

七月二十二,深夜,程佐出现在顾月霖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顾月霖还没歇下,在灯下独自琢磨一盘棋,闻言抬一抬眉,“起来说,怎么回事?”

“昨夜,皇上急召李大人、沈大人、君大人进宫,名为议事,实则当即缉拿,关入天牢,命刑部尚书刑讯逼供。”

顾月霖眉心一跳,视线骤然转冷。

程佐赶紧继续道:“弟兄们到午后才知情,当即设法营救,但三位大人都不肯,说若有一人不见了踪影,皇上会更加急于对您动手,那样一来,夫人和魏二小姐就会成为人质。君大人还说,皇上此番的意思是,用他们三个的性命换取您和月明楼,以及她手里的全部财产。”

顾月霖磨着牙,晃了晃颈子,“他们伤势如何?”

“都动了大刑,伤势很重。除了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弟兄们已经拿捏住刑部一干人等的软肋,若再动刑,不会下重手,两位神医也已乔装改扮后前去疗伤开药。”程佐满脸愧疚,呈上关乎方才言语的所有信函,他也是刚收到的。

顾月霖吁出一口气,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不怪你,是我近来无心诸事,疏忽太多。坐下,与我一同斟酌如何行事。”

“是。”

“既然他变着法儿作死,那就别再过安生日子。”顾月霖仍旧看着棋局,眼中闪烁着迫人的杀机。

七月二十三,天未明,蒋氏、魏琳伊在辛夷景天的护送下,来到居士巷顾月霖的府邸。

府邸经了顾月霖之手,屋舍中多机关密室,临时得到消息躲起来也不迟。

巳时,数十名身怀绝技之人闯入天牢,带走李进之、君若和沈星予。

皇帝闻讯大怒,狠狠拍打着龙书案,“刑部和天牢的人难道都是死的不成!?劫天牢的前例,你可曾听闻过!?”

刑部尚书脸色煞白,他何尝不是不可置信,浑似大白天遇见鬼的感觉。

皇帝发了一通脾气,摆手让刑部尚书滚。

刑部尚书赶紧滚了。

皇帝唤来亲卫,所谓亲卫,是在潜邸时便有的死士,“顾淳风如何?”

“算路程,再有两日便可进京。”

“可有异常?”

“并未,仍是睡得极少,天不亮便赶路。”

皇帝稍稍心安,他并不认为劫天牢的事与顾月霖相关,不相信对方能遥遥地操控一切,“将蒋氏、魏二小姐扣押起来,即刻。”

“是!”

然而,亲卫这一去,久久不曾回来复命。

皇帝越等越烦躁,根本静不下心处理政务,便早早地去了后宫,驾临周昭仪所居的菁华轩。

周昭仪有倾城的容貌,做派媚而不俗,是皇帝出宫散心时偶然遇到的。

一见便动了心,把持不住,有了床笫之欢,遂带她回宫。数月以来,一个月总有大半个月留宿在菁华轩,有时只是静静品茶、对弈,有时则是歌舞升平,锦闱内自来是恣意酣畅得很。

是在孝期,委实不该,但皇帝并不觉得愧对先帝。

先帝对魏运桥、顾月霖、李进之等人,都要比对亲生儿子好得多。

父不慈,焉能奢求子孝。

细究之下才知,周氏出自先帝亲口发落过的那个周家,也就是齐王妃的母家。

而周氏本人,一度心心念念要嫁的人,是顾月霖。

虽然她说,那只是齐王妃的一厢情愿,可她若真对顾月霖没那份心思,齐王妃当初怎么敢那样积极地张罗。总之,她和顾月霖那一茬,皇帝非常膈应。

膈应的不但是这件事,皇帝本就对顾月霖等一干朝堂新贵膈应得要死。

顾月霖一年里所得的先帝恩宠,都远胜各个皇子一生相加的恩宠,何况是十余年圣眷不衰。

一个对父皇只有畏惧、不满的皇子,你如何能要求他不质疑、嫌弃父皇认可的人?

但皇帝也承认,顾月霖的确是做事的人,先帝驾崩前的几年,的确有了国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国库早已充沛得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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