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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鹤(38)

作者: 听灯 阅读记录

孟臾低垂眼睫听着,他们的事她多少知道些,少年时旧友转眼成夫妻,却是一对怨偶,说不上对错。

由此可见,情之一字是最无常的。

谢鹤逸怕孟臾觉得累,便说:“见也见过了,你去休息吧,待会儿叫你吃饭,今天有你喜欢的太湖白鱼。”

“嗯。”孟臾便没坚持留下,刚想转身,宁知衍叫住她:“孟臾,五哥婚礼邀请你参加,肯不肯赏脸?”

这个邀约有点奇怪,孟臾下意识看向谢鹤逸,又听宁知衍似笑非笑地说:“你看他做什么?我邀请的是你,你是你,他是他,怎么,这点小事儿你自己都做不了主?”

孟臾被他的激将法激到,不再迟疑:“去就去。”

谁怕谁?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

宁知衍一脸得逞地看着谢鹤逸,就许你看我的笑话,就不许我礼尚往来?

谢鹤逸没搭理他,用眼神示意孟臾可以离开了。

孟臾走后,宁知衍不紧不慢开口,“我今天要在你这里住一晚。”

看他这副德行,就知道是跟汪兰九吵架了。从小到大,这人对着谁都像是个情种,三分情谊裹上十二分的皮子,哄得人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献给他,偏汪兰九看得清。可看得清归看得清,也是个痴人,明知是南墙还要义无反顾撞上去。两个人性格都犟,根本不合适,却非要凑在一起,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也不嫌累得慌。

谢鹤逸并不问,只是说:“叫李嫂在南苑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你一会儿到那边去。”

这是什么道理?宁知衍不懂,“几十年的交情你不让我跟你睡一起?”

谢鹤逸终于叫他气笑,摸了手边多宝阁上的青瓷小杯砸过去:“我什么时候跟你好成这样?”

宁知衍接下杯子,尚未反驳,先被这杯子转移了视线。他对着光线细细转了一圈,只觉摸了满手温润青光,“你把这一套酒器给我,我就自己一个人去睡。不然,我晚上就住到你屋里头。”

谢鹤逸啧声斥他,“要不要脸?”

宁知衍毫不客气,“咱俩大哥别说二哥,我是不要脸,你难道不是五十步笑百步?谢园这儿养着一个,北京那位家里可擎等着呢,你不会打算享齐人之福吧?”

这话不好听,谢鹤逸稍稍皱眉,宁知衍却像是铁了心要找他不痛快,哂笑一声,“这次又准备用什么来换?你可要想好了,一旦入局,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谢鹤逸缓步踱至窗边,跟他打哑谜,“你以为是今天才选的吗?早在十年前,我答应父亲接下这摊子事时就已经开始了。既入了这局,我就没想过要再出来。”

宁知衍默声不语,顿了下,继续道:“我听说,你还接了那个芯片技术采购的项目,就为了不跟秦家那位联姻?”

谢鹤逸斜眼乜他,“想要什么,就拿对方想要的去换,很公平。”

宁知衍不无讥讽,“谢重衡,兜这么个大圈子,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鹤逸眉眼间愈发冷淡,“我做事,只为各方平衡。”

“平衡?”宁知衍嘲讽道:“你现在经手的项目级别这么高,孟臾身份敏感,留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你预备怎么处理她?”

谢鹤逸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却冷下来,“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宁知衍一滞,嚷道:“谁管你?我管的是孟臾的事,她本来就归我管。”

谢鹤逸懒得与他计较,从旁边鸟食罐里拈起一把金黄的小米搁在手心,将窗边挂着的鸟笼子打开,放出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来。

这只麻雀在他手里待得久了,即便此刻打开笼子也不肯飞出去,一蹦一跳地跃上他的掌心,低头专心啄食小米。麻雀这种鸟,虽然常见,不值什么,但性子惯来是烈的,一圈起来,宁可饿死也不肯稍有屈服。这只却不大一样,当日差点死在他手上,后面才不过几天功夫又与他亲近起来,记吃不记打。

他喜欢这样知情识趣的小东西,烈性子从来都是对着别人的,不是对着他的。

但似乎也给不了更多,只能止步于喜欢了。

第23章 学士服

群里的视频处理得很快,刚开始还有错过的人好奇求私发,再过两天连问的人都没有了。就像是丢进水里的一颗小石子,短暂的涟漪过后,水面重归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臾回学校拍毕业照那天,伤口已经恢复了些。

谢鹤逸最近基本都在家里办公,连应酬也很少去,见孟臾换上白衬衣和短裙,兴致盎然地说要送她去学校。

才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人竟还不肯消停。

孟臾立刻严辞拒绝:“你不要送我了。”见他面露不解,她解释了句,“我是无所谓,但你不怕热情的吃瓜群众再拍到你吗?”

谢鹤逸怔然,随即反应过来她到底在担忧什么,挑了下眉心,轻笑道:“随便拍,我倒要看看,谁能发出来。”

这种事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再大的事闹出来,他都好像永远是这副稳操胜券为所欲为的样子。

孟臾无语,皱眉坚持道:“反正不要。”

谢鹤逸似乎是有事要忙,裴渊神色匆匆进来递电话给他,他看了眼屏幕的来电显示,便放过了孟臾,只说到时候拍好照片发过来给他看看。

天气很好,气温攀升。蓝天白云,像是宫崎骏电影里的画面。

孟臾没让司机送,打车来到学校,大概是热得缘故,她的伤口有些发痒,走进宿舍楼,筒子楼楼道里的阴凉才让她觉得好了点,刚舒口气,把手搭在门把上的瞬间,却清晰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