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澳春潮(207)
“没。”谢之屿说,“忍着。”
关键自己戒,旁边的人都在吞云吐雾。
在警队这事儿难上加难。
赵承摆摆手,表示不聊这个了,又提到房子:“你以后真打算定居在这?自己一个人?”
谢之屿转过脸:“要和当地警方申报?”
“那倒不用,你又不是犯人。”
谢之屿嗯了声,一时没有下文。
湖水平静,不似怒吼的海,卷上岸沿的也不会是滔天白浪。他安静地坐了会儿:“这次案子倒是挺快,前两天联系何诚,听说澳岛的警方已经从他家撤走。”
不止是他,最近何溪也不用再去协助调查。
京城这边更快,温家俩兄弟协助组织器官贩卖的罪名初定,律师正忙着从中奔走。
媒体嗅到味道跃跃欲试。
澳岛那里监管力度小,小道消息满天飞。
舆论快要压不住了。
赵承抽完最后一口,拧灭:“我们抓到的是这一桩,背后已经完成的交易天知道还有多少。”
怕被牵连,背后想要何家死的人太多了。
都是枝繁叶茂的大家庭,无数力量压下来,结案速度不得不快。
他们站在长长阶梯的中段。
往下望不到尾,往上也望不到头。
赵承仰头吹了会儿风,感慨:“谢生,你是聪明人。终其一生,想做普通人才是最难的。”
第171章 知足常乐
飞回京城的那天,温凝正在四合院里收拾爷爷的遗物。
接到电话她很惊喜。
“你回来了?”
谢之屿察觉到她鼻腔沉闷,隔着电话问:“哭过?”
“还好,在整理爷爷的东西。”
听她声音,显然不是还好两个字能形容的。
生老病死总要走出这一遭。
其实本来没多大感觉的,在医院见最后一面她没哭,出殡她没哭,送进去焚化她也只是红了眼眶。
这些天下来任旁人真也好假也好,她都始终那副平静的样子。
直到整理书房时,字画里飘出一张宣纸。
纸面早就黄了。温凝拾起来看,墨蘸得多,几乎透到背面。她一下看清上面用毛笔写的歪歪扭扭几个字。
——知足常乐。
那是爷爷第一次教她用毛笔。
她写得实在七歪八扭,很不像话。
不过念在是她第一次握毛笔的份儿上,老爷子没念叨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的字:“知道这几个字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温凝说,“爷爷我早认字啦!”
老爷子饶有兴致:“什么意思,说说。”
她很得意:“知道满足,就会快乐。”
这么简单的字面意思,傻子都会。
可是老头沉吟片刻却说:“觉得简单,是吗?”
难不成还有更厉害的意思?
温凝不懂。
她疑惑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只是摇摇头,叹息:“你觉得最简单的,我这一辈子也没做到。”
当时的她想,这有什么难的?
物质生活充沛,父母都在身边,三两好友陪伴,她已经满足到不行了。
或许是小小的她,心脏只有那么大,很容易填满。
随着长大,心也变大。
一块糖,一条漂亮裙子,一辆跑车,无法再刺激多巴胺分泌。
能填满心口的东西越来越少。
再次看到这四个字,她忽然懂了彼时彼境——知足常乐果然是看似最简单,却最难做到的事。
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会那么多尔虞我诈的生存之道,没想到最重要的早在她还不懂的时候就已经教过她了。
这是他一辈子没做到的事。
回忆宛若漫长连绵的春雨,等她意识过来时,眼泪在宣纸上晕开了花。
这间沉闷的书房,窗外安静的香樟,还有再也不会走进这道门槛的老人。
她泪如雨下。
……
收拾好东西往外走,温心仪刚好进门。
她喊等等。
温凝停下脚步。
温心仪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进房,过了会儿拿出用手帕包着的冰袋:“眼睛不敷一敷怎么见人?”
温凝下意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你这几天都没掉眼泪,我还担心。”温心仪握着冰袋往她眼下一贴,刺激得温凝嘶一声后仰。她笑,“好了,现在我放心了。情绪有出口就是好事。”
温凝不好意思地吸了下鼻腔:“收拾东西时候突然伤感了一下。”
“正常。”温心仪说,“月皎早上跟我说眼睛睁不开,我过去一看,好大两颗核桃。”
被温心仪一说,两人忍不住笑出声。
温凝问:“核桃呢?我看看她去。”
“把自己关房里呢,有包袱了。”
两个眼睛敷完,温凝左右转转脸给她看:“好点没?”
“好多了。”温心仪又给她补了一下,“见谁去?”
她纤细的无名指一晃而过:“见这个。”
温心仪嘴巴动了两下,没发出声音。
过一会儿还是没憋住:“你自己记得隐蔽点,现在外面都觉得你和宋清柏是一对儿呢。”
要和醋缸子搞地下恋情,还挺委屈他的。
温凝说:“知道啦!”
今天要见面的那家餐厅是会员制,她提前数天就预约好的。原本想着要是今天谢之屿赶不回来就要取消。
没想到刚好卡在这会儿。
她把地址发过去,自己驱车前往。
这会儿城里正堵,两边过去的时间差不太多。
她估摸着对方要到了,就在门口等。
车辆熄了火,门童来望过几次,问她要不要帮忙泊车,她都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