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澳春潮(30)
怎么不奇怪?
游艇就那么大的地方,上上下下搜一遍却搜不到人。且消失的地方又在公海,周围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烟,不可能存在帮手。总不能是那小子自己受不了折磨强撑着爬起来,从那扇狗洞大小的舷窗投出去跳海了吧?
谢之屿敲敲那扇窗,意思不言而喻。
何氿摸了下鼻梁,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他不好意思道:“那个,兄弟。这次又得麻烦你帮我擦屁股了啊。”
“习惯了。”
谢之屿边擦手边往外走。
行至一半,他停在原地:“对了,今早下船的客人里有不少携带箱子的。那些箱子有多大你心里有数,我建议你挨个去查一查。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就算消失了,面子上的补救工作你总得做一下。”
这话一说,何氿明白过来,手一拍:“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说着快步掠过:“那我先去办这事。”
人来人去风风火火,没一会儿何氿就消失在这一层。
谢之屿站在三层甲板往下望去。
几十秒后,何氿再度出现,身后跟着一大票人。
“喂。”
谢之屿在甲板上喊他。
何氿仰头:“咩事啊?”
多年前刚认识他时他就这副样子。
谢之屿顿了顿,半晌才朝他挥挥手:“冇嘢,小心啲啊。”
第24章 那种关系
白日的港口繁忙起来。
不远处有渔船往入港的方向驶来。
谢之屿转身回去,他从衣柜里挑出干净的衣服换上。镜子里的他显得不修边幅,他倏然凑近,五指抓进发缝往后梳了梳。
头发的确太长,该修剪了。
余光瞥过洗手台,那里落了一枚女士发圈。他捡起来,随手在脑后绑住。
弄好这些,他打开阳台的门往外。
这间休息室面朝大海。比起昨夜这里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有角落多了一个厚重的黑箱子。
谢之屿走过去敲了敲箱顶。
里面窸窣窸窣,有东西在活动。
“忍着点。”谢之屿说。
呜——
渔船汽笛声长啸着与游艇擦肩而过。在这声绵长的鸣叫里隐隐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耳边依然是滔滔不绝的海浪,汽笛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
渔船渐远。
谢之屿活动着筋骨回到房间。
外面阳台空落落的,海风吹过,仿佛从没有东西在那存在过。
……
温凝和陈月皎回到家,发现家里没人。
佣人说温心仪出去和别的太太喝茶了,听得陈月皎一脸无语。
平时出去玩温心仪给她设置门禁。一和温凝出去,连夜不归宿都不问一声了。
不过也好,这样省去许多解释的麻烦。
陈月皎拉着温凝回房间,刚才在车里有阿忠在,她觉得不好开口。这会儿到了私人领域,很多话顺势问了出来。
“姐,你说吴开会没事?”
“我没说过。”温凝累得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我是猜测。而且不管他有没有事,以后你都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知道没?”
“你昨晚见到他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没事?”
“结合上下文,猜的。”温凝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从小阅读理解就好,从别人话里听三分,自己再猜七分。”
“如果不是为了帮他爸爸,他不会做那些事的。”陈月皎的声音沉寂下来,“我起初是怪过他,想以后再也不会和他做朋友。但现在……他安全就好。”
陈月皎说着叹气:“姐,他不回澳岛了吗?”
温凝反问:“你是他你回不回?”
陈月皎想了两秒,摇头:“……不。”
想到那天晚上陈月皎的眼泪,温凝感同身受。青梅竹马的感情她在宋子邺身上能找到一些归属感,于是翻身坐起,忍着困劲儿认真说:“现在两种情况。”
她伸出一根手指:“吴开要是没事,以后不会回澳岛,也没脸见你。”
伸出第二根手指:“如果有事,更不可能见到。”
陈月皎点点头。
“所以明白了吗?”温凝说,“明白睡觉。”
陈月皎还想再问,目光触及到温凝倦怠的脸,还是忍了下来。昨晚上别说是温凝,就算是她,一个人在房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紧张得肚子一阵阵疼,最后硬生生在沙发上坐了一宿。
……哦,虽然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
陈月皎抿抿嘴,把话咽回肚子里。
……
傍晚时分,温凝先醒。
她睁开眼,发现身边躺了个人。
陈月皎没挪窝,在她身边蜷成一团睡了过去。她把身上的毯子搭过去,抱膝坐了起来。
这个时间家里很安静,斜阳透过窗帘缝铺在地上,整个室内呈现出一种偏暗的色调。
地上那抹橙黄和周围的靛蓝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这个点醒来,心中都会有股深深的空旷感,仿佛被世界抛弃。
这和小时候不一样。
小时睡午觉,醒来床边不是妈妈的脸就是爸爸的身影。往后大了,不知道从哪天起,她醒来再不会看到有人候着她。
每个人都很忙,从她小小的世界里走了出去。
孤独和无助突然爬上心头,温凝用力抱住双膝。
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
温凝从毯子下翻找到它。亮起的屏幕一瞬把她从无边空旷中拉回到了现实。
谢之屿:睡醒了?
温凝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环视四周,确认自己正在半山寓所,这里也不可能有谢之屿的眼线,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再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