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爱的小仆人(34)
一般来说,阮正业洗完了澡,整个人就会放松很多,惹怒他的概率也会降低不少,但今天当他躺到床上的时候,却显得有些不满起来。
“你床上是什么味?”他问。
魏月融有点意外,但是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回答道:“是珩哥儿房里的那个,今天来我这里歇了午觉。”
乾元的鼻子很灵,对于自己的领地尤为敏感。
“怪不得,乳臭未干的。”阮正业评价道,又有些不满地说,“以后别让别人上你的床。”
魏月融的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问题,不过还是很顺从地说:“我知道了。”
提起这个话头,阮正业想起来什么,问:“我怎么听说,原本太太是想让他跟着珵儿。”
阮正业似乎只是闲话,但魏月融还是很快地思考了一下,最终诚实地回答:“是,”又说,“不过大少爷体恤兄弟,没要他,让给二少爷了。”
阮正业听了,似乎轻笑了一声,说:“是吗。”
魏月融神色如常,垂着头嗯了一声,说:“大少爷一向是敬上怜下,友爱兄弟的。”
阮正业倚在床头,而魏月融倾着身子坐在他旁边,乌黑的长发垂至大腿,阮正业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说:“你是个懂事的,太太如今心不静,你别惹她烦心,知道吗?”
这是阮正业近来第二次对他说类似的话了,魏月融知道,与其说是劝慰,阮正业说的这些话更像一种警告。
魏月融正想拿出他最熟悉的谦卑态度来说些什么,阮正业却彷佛已经深知他要说什么,便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问:“小十六送到太太那了?”
魏月融听到小十六,情绪就瞬间低沉了下去,他实在不知为何这个人还能问出这样的话,不过也有足够多的经验让他对这种情况不感到陌生,他很快隐忍着说:“是,小姐还小,适应得快,现在夜里已经不哭闹了,也就是三五日才央奶娘抱她来我这里玩一次。”
“嗯,好。”阮正业却很认可这样的结果,夸赞一般地在他头顶抚摸了一下。
魏月融低着头,不发一言。
阮正业看了看他这副样子,又笑了,说:“前些日子白升来报,禺山那边的庄子,如今调理得也不错了,我看,往后就写到你名下吧。”
魏月融看了阮正业一眼,他很熟练地笑了一下,说:“多谢老爷。”
接下来的时间里,阮正业开始更加心安理得地享用着魏月融的服侍,而魏月融在心里一直晃悠的念头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好像每失去一个孩子,就会得到一份财产,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拥有了三家当铺、两座田庄、一家银楼、还有别的一些让他已经不想去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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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魏月融还是准时去给太太请安。
他只身到了太太的房里,照例请安,并且服侍太太洗漱梳头,然后挑了个合适的时机,不动声色地开口。
“太太,昨天老爷赏我一些田地。我想着,我没什么见识,也管不好,给了我也是白糟蹋,我又想,大公子的婚事,别的我也帮不上忙,不如那份田产就给大公子添作陪嫁吧。”
阮珵虽说明面上是帮了松云,但魏月融心里很清楚阮珩对于松云的心思,阮珩不可能不想要松云在身边,之所以会同意白家夫妇的请求,无非是为了松云的前途着想。阮珵一向是很了解他这个弟弟的,想必那天劝夫人的时候,除了有白家夫妇请托的成分,也有成全阮珩的心思。
阮珵虽然未必把什么回报放在眼里,但魏月融不能不表示自己的心意。
魏月融用梳子梳过太太的发尾,动作轻柔而又利落,太太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倒在心里无声地冷笑了一下。
魏月融始终低着头,好像只是在专心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太太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他放在妆台上的小木匣,说:“知道了,珵儿会记着你的好的。”
“这点东西,哪里能放在大公子的眼里,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魏月融的声音好似没什么情绪,只是垂着头用梳子沾上桂花油,将太太有些干枯的发尾重新梳理得柔顺而芬芳。
魏月融刚走,太太就打开了那个木匣,看了一眼里面躺着的那份地契,随手又将盒子递给了身旁的嬷嬷,深邃地说:“为了给他儿子谋个美人儿,心眼都动到我珵儿头上来了,真当我是瞎的么!”
旁边的嬷嬷笑道:“太太慧眼,真是什么都看得清楚。”
那日阮珵说的话,虽然没什么缝隙,但太太是何许人,这么多年能一手将阮家的内宅治理得服服帖帖,靠得可是钜细无遗的心眼。
太太又冷哼了一声:“他也真舍得下本,我倒要看看他这笔买卖亏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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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松云不必再去给太太请安了,于是清晨并没有出现在正院,直到魏月融请完安回去,才发现松云又在他的屋子里等着他了。
松云照常很有礼貌地向魏月融问安,魏月融却感觉到,今天小人儿的情绪不太对。
一幅心里憋着委屈又无助的样子。
魏月融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露出来,便准备先拉着他一道用早饭,再听他慢慢说。
谁知一到内室坐下,松云就掉泪了。
这人也未免太能哭了,长不大似的,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哪有功夫哭呢……魏月融想着,不过还是耐心地给他擦着眼泪。
松云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魏月融才听明白,原来他这次是真的跟阮珩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