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他撩人(12)
“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尽快入席吧。”胡倾蓝道。
琴声戛然而止,轻语轩里鱼贯而出身着统一服制的伶人,面容各个精致,手持琵琶动作整齐。
胡倾蓝到底是年纪小,被家里人拘着远离青芜坊,但对美丽事物的好奇心驱使她停下脚步。
姜樾之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伶人们面容妖冶,面上画着浓妆,只有一人,脸上盖着一层薄纱。他的身量很高,比之其余人仿佛鹤立鸡群。肩背宽阔,白衣镶嵌红边,与其眼尾那抹艳丽的红相得益彰。
风吹习习,撩动了美人面纱,墨鬓朱唇,胜过院中百花。
他们脚步匆匆,胡倾蓝还未来得及看清全貌,这些人便匆匆穿过垂花门,只余一阵脂粉香。
这么多人在她眼前经过,姜樾之却只瞧见了一人。
明明脸上浓墨重彩,可偏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明明,他们不过短短见过两面。
“姜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胡倾蓝见她在发愣,便出声询问。
姜樾之:“没什么,咱们走吧,去乘云阁。”
浮云卷霭,明月流光。
露琼宴的宾客依次入席,风亭水榭,案上红漆描金海棠碟中,金乳酥,贵妃红,金银夹花等菜肴精致,就连摆放都颇有门道。
镂金铺翠,叶色攒青,人语喧乐,酒香味浓。
太子殿下换了身玄色对襟常服,高坐主位,不知与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惹得其笑逐颜开。
“表妹来了,来我身边坐吧。”祁岁初招手示意她过来。
姜樾之对身边二人歉然一笑,遂走上前去:“见过太子殿下,九公主。”
“你啊,就说你规矩多,本宫特意吩咐人将你的位置安排在此,等会你可多喝几杯酒。”毕竟,等会发生的好戏,我要亲眼看着你的表情。
“孤离京三年,竟没想到你们关系变得如此要好。”
姜樾之方入座,便听到此揶揄之言,虽语气嬉笑,但总叫人听得不舒服。
“您不知道的可多着呢,等多过些时日,皇兄便都分晓了。”
众人都入席,祁岁初唇角一弯,摸了摸鬓上的头面:“皇兄送我如此大礼,我也该回报才是。”遂一拍手。
琴声渐起,交杂琵琶轻音,鼓声点点,身着纤云舞衣的舞姬踏着鼓点而入,身姿曼妙,舞转回红袖。
“皇妹有心了。”祁晔举杯,一饮而尽,“孤先喝一杯酒,谢过皇妹相邀。”
太子殿下都已开席,其余人便也不拘泥,纷纷动筷。
祁岁初回敬一杯酒:“皇兄谢早了。”
祁晔皱眉,正不知她所言何意时,鼓声渐急,几乎盖过了所有杂音。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舞池中央,从众人之中冒出的那道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身着朱红鎏金舞衣,在一片清雅白色之中尤为耀眼突出。面带水色珠帘面纱,随着主人的动作摇曳。那面纱遮不住人脸,只叫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妩媚难掩。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水袖环身,眉眼如画,明明在做讨好人的事,偏偏她眼中无献媚,仿若一朵孤傲的梅花,独自绽放在枝头。
水腰擅舞,鼓声渐停,歌声婉婉,扣人心弦。
周遭声起,议论纷纷,有不胜酒力的郎君认出中央那人,竟便这般直直呼出她的名字:“楚千瓷?”
就连今夜想要独善其身的姜樾之,都借着饮酒的姿势,偷偷看那位太子殿下的脸色。
别说九公主爱看,她也爱看这等痴男怨女的戏码。
离别时,我允你凤冠霞帔千里红妆正妻之位。再见时,你水袖善舞,供人赏乐。明明近在咫尺,却相隔千里。
姜樾之望着那昔日对手,宫中教习并无跳舞,楚千瓷向来要强,为了学这舞怕是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姜樾之敏锐嗅到一旁那人的目光,忙收敛了面上平静的神色。但,主位上那位怕是更不好过,她可没忽视那几乎要被捏碎的酒杯。
第7章 好戏“你该问她,过分不过分。”……
一舞毕,舞姬陆续退下,那道红色的身影落在最后。
“等等。”祁岁初好以整暇地看着她,“最后头那个,你且等等。”
原本专心喝酒的众人如今都停下了交谈,原来这场露琼宴,是公主殿下的羞辱宴。
此计,一连羞辱了三人。楚千瓷必不用说,她身为九公主伴读,却不懂退让,过于清正,事事要争第一。因而她,世人皆说福熙公主庸碌蠢笨,也因而她,衬得福熙公主无才无貌。
太子殿下深受楚太傅教导,与楚千瓷两情相悦,不喜皇后为他挑选的姜樾之,反而选择皇后敌人之侄。
彼时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就是这场恩怨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是太子殿下为爱忤逆养母,还是为权势地位低头。究竟是孤傲的楚家娘子,得到心爱之人,名利双收。还是在前朝人际之中都游刃有余的姜家,继续稳坐皇后宝座。
谁知楚太傅自寻死路,唯一的女儿前路荆棘塞途。如今,太子已获军功,坐稳太子之位,看来还是姜家渔翁得利。
“奴,参见公主殿下。”四周寂静,楚千瓷的声音回荡在院中,一如既往的冰清玉润。
祁岁初压着讥笑:“方才离得远,本宫还没看清,原来还是位熟人。”她的眼神瞟向祁晔。
“奴身份卑贱,不敢攀附公主。”
祁岁初冷笑一声:“这还是原来眼高于顶刚正不阿的楚大娘子么,卑躬屈膝如此,倒叫本宫认不出了。”
楚千瓷跌落深渊只是一夜之间的事,起初她还不愿接受。可事实只会给她重重一击,那几个浪荡油腻的男子,撕烂她的衣袖时,才恍然回神,她真的沦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