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他撩人(217)
这让陛下如何承受得住?
姜樾之:“替本宫通传一声。”
宫人连连应是,他们都知道,每回太子妃来,陛下的心情就能松缓一些。
姜樾之在外等候了一会,再走进时,里头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儿臣参见父皇。”
帝王身着明黄色的寝服,坐在案几旁,桌上放着龙型香炉,丝丝缕缕的香气虚化了他苍老的面容。
“枝枝来了,咳咳。”孝渊帝咳得厉害。
姜樾之立马接过宫女呈上的汤药:“父皇在儿臣面前还演什么,方才那么大动静,枝枝可不是聋子。”
孝渊帝顺着她的手喝下了汤药,喉咙的涩疼稍稍得到了缓解。
“底下人无能,竟然任凭此事闹出这么大动静,紫薇宫上上下下一条心,都打算瞒着朕。”
“他们也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
姜樾之搀扶着他起身:“在病中更要平心静气,不可发如此大的火,一切都要听太医的。”
孝渊帝被她扶着在床边坐下:“你说朕会不会真的做错了。”
姜樾之缄默不言,此时她什么也不能说。
“年老了总会回忆往昔,记得梁王儿时便是一副古板老实的样子,学业也是各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
“正是因为他足够优秀,朕才会担心他生起什么不该有的贪念。皇位可以是朕传给他的,但绝不能是他背叛大昌,谋反得来的。”
姜樾之心中一惊,陛下竟然如此看重梁王,那当年为何没有彻查清楚,是因为证据过于无懈可击,还是另有隐情?
“你让太子彻查此事,朕不想做一个为君不仁,为父不慈之人。”
姜樾之欠了欠身子,道:“若真相当年大相径庭,父皇可承受得住?”
孝渊帝淡笑一声:“坐在这个位置上,皇权可以掩盖一切。可正是这个权力,有些话说出了口,便无法收回。”
姜樾之垂眸,心中猜测陛下其实早就后悔,只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误。不想让子民知道,他们的帝王是个如此轻言寡信的人。
姜樾之一直等到孝渊帝入眠后才悄悄退出了紫薇宫。
全公公见状立马上前迎接:“得亏有娘娘在,否则陛下心中的气也不会这么快顺了。”
姜樾之有些惭愧,此事本就因她而起:“本宫也没做什么,父皇心中早有答案。”
全公公也是知晓内情之人,闻言只能深深叹气:“是啊,老奴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在听到梁王血书一事时,陛下的表情老奴已经看懂。只是,劝不得,也慰不得。”
姜樾之看着那满是沟壑的脸,这个答案也许只有他能给自己。
“还有一件事,愿公公如实告知。”
“娘娘请说。”
“梁王一案其中还有诸多疑点,父皇如此看重梁王,为何会草率结案,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说起往事,全公公也是满脸惆怅:“这事说来,还与一桩旧案有关。”
当年孝渊帝还是太子时,大昌与狄戎便连年交战,战事不停受伤的只有两国百姓。
孝渊帝身为太子,亲自与狄戎国君交涉,以提供边界百姓足够生存的粮草为交换,换取对方御寒皮毛及肉。
双方合作达成,孝渊帝满怀希望回到皇宫,传回的却是狄戎翻脸不认人,单方面撕毁合约。更是直接掠夺了那些粮草,残害了驻扎在边界的将领,屠戮百姓,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先帝大怒,怒斥太子轻信小人,且为了树立太子在子民心中的地位,将合约之事瞒下。对外只说,狄戎突袭,守城将领一时失察,造成如此惨剧。
那次之后,孝渊帝被禁足一月,直到事情渐渐平息,先帝才允许他出宫。
可这事情深深打击了孝渊帝,他对狄戎深恶痛绝,也不再相信所谓的合约。
姜樾之听着这件往事,半晌说不出话。
“当年梁王与狄戎将领通信,以物换物换取暂时和平,此举与当年的陛下何其相似。陛下本就心存芥蒂,直到梁王与狄戎借兵,意图谋反,陛下更是怒火攻心,根本没有给梁王殿下申冤的机会,便禁足栖临殿。”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证据摆在面前,就算陛下尚存几分理智,也根本拗不过事实。”
姜樾之眼神晦暗不明:“梁王没有求人传信,甚至出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父皇了是不是?”
全公公朝里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姜樾之颔首:“多谢公公告知,本宫心中有数。”
全公公拦住了她:“陛下让太子调查此事,娘娘是想?”
姜樾之咬着唇,梁王哪是没有挣扎,他一定求助了太子,只是太子也在忌惮他的实力,对他虚与委蛇,阳奉阴违。
或许那些陈情的话,一个字都没同陛下复述。
这样的太子,和那伙故意陷害梁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若真让太子去调查 ,他怎会用心去查。
姜樾之深吸一口气:“公公是想一直这般糊涂下去,还是刺破真相的薄膜,哪怕里面再腐朽,也会坦然面对,承认自己的错误?”
全公公:“若换作以前,真相也许没有那么重要,人已逝,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但如今……”他摇了摇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孝渊帝已经走到油尽灯枯的日子,最后的时光,也该给他一个真相。
姜樾之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本宫知道了,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
说完她提步而走,全公公再次叫住了她:“太子妃娘娘觉着,那血书真的存在么,又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