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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图鉴(100)

作者: 项二 阅读记录

二人僵持在那里,昔日恋人闹到如此境地,馆中资历老些的姑娘旁观着都目瞪口呆四肢冰凉,无人再敢言语。

凭什么?

“就凭她当初是你要娶的人!”

梧桐声音冷静,他凝视着黄慎之那身耀眼的官袍,眼中充斥的嫌恶仿佛即刻倾出。

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如今的黄慎之贵为知府,没有人敢揭他的老底儿,可是梧桐敢。

“知府大人好记性,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流连笼馆,难道忘了当初是如何爱护你口中所谓的小小娼妓,当初那个黄举人不是三天两头的来过夜吗?当初那个即将备考入京的黄举人不是亲口承认衣锦还乡之时要娶一个苦苦等他的娼妓吗!”

话说到这里,除了笼馆姑娘外,在场的团练士兵还有官府随行衙差都有了些许骚动,似信非信地纷纷侧目黄慎之。

一直傲然自立的黄慎之忽然间慌了神,他环顾四周神色惊变,拂袖呵斥梧桐,“住口!”

“大人为何叫我住口?是因为我字字属实吗?您以为世人都是瞎子吗?您以为坐上了这知府官位就可以抹平之前所有,好让大家知道你是个贪图权利背信弃义的龌龊小人吗!”

“他说的可是真的?”

“怕是真的,你看咱们知府脸色都变了。”

“好像是听说探花郎之前在梅州有相好,竟然是个娼妓啊。”

下属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个字不落地全砸进了黄慎之的耳朵里,梧桐言尽于此已是让黄慎之恼羞成怒,今晚来笼馆所佯装保持的正义凛然模样全番变了,剩下的只有一副上位者掩盖丑事的作态。

“你污蔑朝廷命官,来人!将此人拿下关押官府!”

“黄慎之!你做什么!”

“本官拿人,闲杂人等禁止阻拦!”

梧桐眼见上来四五个衙差擒住他的臂膀,他冷哼一声扫去牵制大喝,“老子会走!黄慎之,今晚在座众人都会记得我所说的话。”

黄慎之面色发狠强撑体面,“把人带走。”

十几个衙差把梧桐簇拥成一团,珍鹭心急跌下高台,提着繁重的襦裙扑倒在地哭嚎,不能关梧桐,不能关梧桐啊!后天就是秋试,这一关,他就彻底错过了!

珍鹭哭嚎的断断续续,气血已尽的她只能跪在地上发抖,她眼睁睁看着梧桐被带出笼馆,而黄慎之一动不动已是没有顾及一点点的旧情了。

你去京城的前一晚,还把所有的书都给了梧桐,许愿他将来努力读书完成心中抱负,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珍鹭坐在地上,颓然仰头看着黄慎之朱红色的官袍,她发髻散落,脸色青白,那个孑然独立的女校书,四绝之首,已经在今晚彻底消失。

还没有人见过四绝之首的加封之夜,是如此的惨烈狼狈。

她大笑着,笑的黄慎之脊背发冷。

珍鹭就跪坐在黄慎之的脚边,可两人中间已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黄知府的虚情假意,我笑我自己的痴傻天真。黄知府,你知不知道,是我为了你的前程对我们的关系避而不提导致恩客流失,是我为了你的科考备感焦虑,你考上探花郎的那天我收到来信,你可知我是有多么的欢喜,我欢喜你终于可以施展宏图抱负,欣慰你寒窗苦读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珍鹭撑着地勉强站起身,用尽全部的力气让自己面对黄慎之。

“我自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也不是有权有势不能替珍鹭姑娘赎身,可如果,珍鹭姑娘不嫌弃,可否等我回来?以后你可以用最好的笔墨纸砚,那些诗册史籍你都可以随便翻看,你可以说你最想说的诗词歌赋,我会一直洗耳恭听。”

黄慎之讶异,他侧目看向珍鹭,惊觉她把每句都记的清楚,也惊讶,她竟然拖着病躯能把这些放在今日犹如钻心之痛的话说出来。

几乎每说一个字,珍鹭就能想起当初黄慎之的脸庞。

每说一个字,就像一个巴掌打在她自己的脸上。

这么长时间,她不敢提,今日她要全部都说出来。

珍鹭姑娘,可不可以?

不可以了,永远都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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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鸳】

商行宾客散尽,里面烛火通明只剩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

今天赵明熙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当了商行会长,而是来了好多以前的街坊邻居,像钱叔钱婶,还有阿昌阿茴的娘,来的都是他喜欢的平头百姓,呆在一起吃饭喝酒自在,他讨厌的那些富商巨贾一个没请,就连曹忌都穿着便服低调前来祝贺。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一左一右拉着华雀和曹忌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谈天说地的正事都没说,竟闲扯去了。

最后还拍着曹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讲,“我给你说啊,烛鸳命苦啊,你有空就多表示表示。”

华雀在一边瞧着都替曹忌尴尬,这两人勾肩搭背地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而且还怎么说到烛鸳了?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忙着沈知府的事儿,鲁团练跑来把火都撒到烛鸳身上了,不信你问华雀,我俩冲进去的时候烛鸳都没知觉了!”

曹忌一边想把赵明熙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一边看向华雀。

华雀只把赵明熙拽了过来,沉默地点了下头。

“人都没知觉了,手劲儿还大得很,奇怪的紧,手里紧紧攥了根木钗都不撒手,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情景,那木钗里都是汗呢!嗝……也不知道那木钗是谁送她的,丑的要死都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