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173)
亲王站在鲁辟的身后已经懒得回头看一眼,“鞍前马后的狗,多囤点骨头没错,错就错在它想翻身做主,这黄金千两当中有多少贿赂给人了?给知府?给梅州城的老板,还有那个笼什么?”
“笼馆徐娘。”
冯公子今天提的太殷勤了些。
“对,还有她,团练大人你让这些人以后是认本王,还是认你这个十六路总团练呢!”
天家而言,金钱是最低贱的东西,他们看重的是权势!如若权利不能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所有谋划都会化为空谈。
鲁辟深谙为官之道,却不懂揣摩上意,他以为亲王气他贪财怠兵,其实亲王恨的是他私下拉拢,培养势力!
拉了知府还算他有眼光,拉了个老鸨,说出去真是笑话!
“本王最见不得女人弄权,更何况还是个……”亲王金口矜贵都不想把那几个字说出来。
这朝堂风云,夺位之事,让徐娘掺和进来难免听到什么风声,四处说给恩客听去。亲王回头看了眼鲁辟,啧了一声,想这鲁团练真是狂妄过头了。
“鲁团练事务繁杂难免糊涂,今日本王,先收回你十六路兵符吧。”
亲王轻描淡写一句,直让鲁辟溃败,刚才种种都不要紧,收回兵符……不可啊!
“亲王……亲王恕罪,属下……”
“哎,团练大人,只是收回兵符而已,您可还是团练啊。”
亲王已经在军营耗费多时,耐心耗尽十分不耐烦,他走上台阶在主座坐下,喝了盏热茶不顾鲁辟在底下如何请罪始终没有动摇。
“如何拿回兵符就要看大人的表现了。”
话音刚落,身侧护卫顺意为亲王送上鲁辟还没来得及佩戴的官刀,亲王接过甩手就扔到了鲁辟眼前。
宝刀坠地,刀刃出鞘,一抹寒光照亮鲁辟双眼。
他怔了怔,不解地看向亲王。
此时的亲王已不再和颜悦色,他揉着眉心及其烦躁,“把无关紧要的人处理掉,国事当头掺和进来臭虫做什么?那个徐什么来着?”
这回亲王已经自己回头看向冯公子。
这是冯公子最后一次说自己母亲的名号了。
他垂着眼,双手冰凉,嘴唇一开一合,已没有了任何感情。
只是仔细看去,眼底泛出的竟是杀意。
“回亲王,笼馆徐娘。”
这回是彻底干净了。
冯家少爷,自此清清白白。
“嗯,就她,留着祸害,处理了吧。”
寒刀出鞘,兵符唾手可得。
鲁辟双眼恢复理智,登时跪直身子,团练杀气归身,他拱手朗声得令。
“属下!定当完成!”
折腾了一上午,主帐外的将士们也守了一上午,个个草木皆兵,眼见亲王有说有笑的出来也不敢侧目。
亲王揣着兵符出帐,扫了眼他梅州的兵力什么都没有说,唯独经过曹忌时停了下来。
“哦对了,怎么今日看镇抚司的脸色有些难看啊?”
亲王拍了拍曹忌的脸,他那颗玉扳指打到颧骨上,又冷又疼。
曹忌咬着牙低头行礼,“承蒙亲王挂心了。”
“哎,镇抚司说的这是什么话,本王问你,可还记得当初开的那两个良方?”
曹忌额前突然刺疼,他的旧疾似乎又从那场鸿门宴回来了。
亲王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向军营大帐外连绵不断的高山长舒了一口气,“本王啊,今天再送你第三个良方。”
“属下洗耳恭听。”
“这第三个良方……”
亲王捏住曹忌的后颈,凑近对方的耳侧。
“切忌心中郁结,以防收到噩耗爆发出来,丢了性命。”
那双眼跟老皇的很像,似乎天下君王的双眼都是如此狠绝。
曹忌望着,握紧刀柄的手颤抖着松开,咬牙谢恩。
“谢亲王教诲,属下,刻骨铭心。”
是夜,天降暴雨,笼馆梅园支起雨帐,依旧是满满恩客,络绎不绝。
台上是姑娘唱着小曲儿,底下的客人打着拍子。
“这琵琶怎么弹的人如此烦躁啊?”
“可说是呢,这都下雨了,怎么还闷闷的?”
“哎,这小龟奴,去拿碗冰好的甜汤来解解暑。”
小龟奴点头答应,跑回厨房端了整整七八碗出来穿梭在梅园中间。
那汤碗摇摇晃晃,险些都洒了出去。
“哎你小心点,当心碎……”
碎字刚落地,轰隆一声闷响,贯穿戏台,让琵琶声戛然而止。
众人以为是天公打雷,可没想到是笼馆的大门被人踹开!
两个将士持刀破门,高举令牌,身披蓑衣遮住了脸,只露出威风凛凛的官服。
“团练办案,闲杂人等避让!”
众人定睛一瞧,扔了酒盅四处逃窜散开,姑娘们也从台上跳了下来,刚刚还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笼馆霎那间沸腾吵闹,各处是堵地水泄不通,混乱之中走进两个手持油纸伞,身材结实的嬷嬷低头快步走上楼梯。
两个嬷嬷训练有素,不苟言笑,穿梭于喧闹中间目不斜视,径直找到徐阿嬷的房间推门而进。
徐阿嬷正坐在铜镜旁梳妆见有人进来还不以为意,“团练大人太心急了,怎么亲自……”
她话说半句,一尺白绫绕过喉头,两端拉扯瞬间收紧!
轩窗外,闪电白光略过,照亮铜镜内的两位嬷嬷侧影和徐阿嬷铁青的脸庞。
她死死抓住白绫,窒息之际的四肢四处挥打,憋出的话语支离破碎。
“你……你们是……谁!敢要,敢要……我的命!”
两位嬷嬷得令办事,不发一言,只顾手上索命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