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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图鉴(26)

作者: 项二 阅读记录

其实否认根本没有用,甚至曹忌都是多余问一句,他们都清楚烛鸳看见了,那封还揣在曹忌怀中的黑底红戳信封。

烛鸳不会说话,她想表达自己可以当作没看见,但曹忌不理会这些,他蹲在女人的对面弓着脊背就像一只即将狩猎的豹子。

不知道他以前在沙场上杀死战俘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姿势。

一手握着弯刀,一手揪着对方的衣领,狠命地往前一拉!

“杀死一个娼妓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简单……”

刀口对准细白的脖颈,只要再轻轻一划,就会血溅当场,红的就像是烛鸳今天穿的赤色的裙子!

“你穿红裙子很好看,可惜要染上自己的鲜血了…………”

曹忌的低声细语简直就像是阎王索命,烛鸳咬紧嘴巴闭上眼睛,手边抓到了一块碎瓷片,她豁出去了,只要曹忌动手,她至少还可以挡一挡!

“这是什么…………”

没有意料之中的尖刀刺入,迎面而来的是飕飕凉风,烛鸳的领口被曹忌用刀柄挑开,赫然露出了许多伤疤。

她从没跟曹忌真正意义同房过,曹忌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的身体。

一个娼妓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疤?

如果是普通人看了只会觉得恐怖或者兴奋,但曹忌不一样,烛鸳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都感到熟悉,因为这些密密麻麻的划痕他很早以前就见识过。

脖子上的是被浸了水的麻绳勒过的,左肩是被边塞一种剜心刀刺过的,还有右肩的消不去的红痕是铁烙的印迹。

边关的烈风曹忌吹了好多年。

女人在营帐里的哭嚎,他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

“以前做过军 ji ?”

脖颈的伤口还在淌血,烛鸳手里握着碎瓷片冷汗都覆满了额头,她只能胡乱的点点头。那段宛如魔窟的日子她想也不敢想。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曹忌,曹忌身上带着的,是她最不想记起的边关风沙的气味。

烛鸳以为她今晚必死无疑,因为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却怎么也想不到临了却是她满身的伤疤救了她,她不知道曹忌回忆起了什么,只能看得出对方脸色难看,甚至还帮她把领口收紧扔给了她一罐膏药。

“新伤痕抹两天就好,以后不要瞎看了,还能活得久点。”

膏药瓶被扔在裙面上,烛鸳瘫坐在地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竟然死里逃生,她死盯着曹忌生怕对方再握紧那把金蛇弯刀,可曹忌没有,他抿着嘴眉头一直都没有解开,他似乎过分讨厌烛鸳身上的那些伤疤了。

烛火被重新烧旺,那封黑底红戳的信封被拿了出来,点了火星,一点点的烧成灰烬。

这种颜色特别的信封烛鸳以后还会看见很多次,只是她从来没看见过里面的内容,她只知道这是曹忌的秘密,不对,应该是曹忌以及他背后一大群人的秘密。

因为每当曹忌在烧信封时的不久后,梅州就会死人。

不是被举报的官员,就是突然暴毙的商贾。

当火苗烧尽最后一寸白纸时,曹忌吹灭了蜡烛,屡屡灰烟盘旋上屋顶,慢慢消失在这间小小的厢房。

“不早了,睡吧,小哑巴。”

第8章

【烛鸳】

自从新指挥使带着兵营驻扎了梅州,兵营那些个大小伙子多多少少都听过梅州笼馆的名头。

可惜公务繁忙,又赶上顶头上司是个新换的摸不准脾气,底下的小伙子也不敢逛窑子找乐子。

这不,前两天刚赶上曹忌宴请,把他手底下那些个下属都叫去了笼馆吃酒,这可真是瞌睡遇着了枕头,久旱逢甘霖了啊!

早听说笼馆美人多,却没想到这么美这么娇。

尤其是被指挥使搂在怀里的那个,不吭不哈的但长的实在漂亮,五官立体艳丽,穿一身火红衣裳活脱脱的就是边塞楼兰新娘啊!

“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听说咱们指挥使可是专点楼兰小新娘,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趁着交班,几个兄弟挤在一起打打嘴仗,一听有人打烛鸳的注意大家不禁嗤笑,真是什么梦都敢做。

“就算指挥使不计较,你掏得起银子吗?”

“这有啥掏不起的?我攒了好久呢。”

这新兵掏出个钱袋子晃了晃,他光棍一个本来就没什么花销,在指挥使手底下当差俸禄拿的也算多,攒了小半年,买笼馆头牌一夜正正好。

况且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夸张,那笼馆的鸳鸯虽是头牌,金贵的很。

可再金贵也是个娼妓,不就是陪人睡觉的吗?指挥使能把她当回事?

“而且我都打听好了,指挥使今晚在忙没空去逛窑子,兄弟我正好去小小的快活一下!”

几个人倚在城墙角相互看了几眼,眯起眼睛缝来各个笑的暧昧不明,槟榔壳吐了一地,槟榔肉含在嘴里反复咀嚼,看这些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们的表情,似乎是已经尝到了笼馆头牌是什么味道。

入夜,笼馆像往常在戌时点亮了灯笼。

笼馆门前那棵梧桐树上的长灯笼一亮,就预示着梅州属于男人的夜晚就要拉开序幕。

不论你是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不论你揣的是五两银子还是五百两银子,只要追随着灯笼的光火走进馆内,都能找到登天的云梯。

想到云中遨游的青年揣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在梧桐树下徘徊,他抬头盯着树上那火红的灯笼,火苗在里面跳舞,照亮了灯面的鸳鸯,青年看着鸳鸯的眼睛,看着跳跃的火苗,想起了缠绕在指挥使腰间的红裙,那是胭脂红,像女人的双颊指甲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