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图鉴(27)
“怕个屁!来都来了!”
长街上犬吠了两声,曹忌从官署出来直接上了马回家。
他这个人没成家,也没什么兄弟姐妹,随行伺候的人也少,所以回家也是冷冷清清。
来到梅州之后,白天在官署,晚上也在官署,三更半夜忙完了出来倒喜欢在街道溜达一阵,让街上没有人烟的寒气冰冰脑子,会让他做起事来更加清醒果断。
这么算下来,笼馆倒成他除了官署以外最常呆的地方了。
开始有政事要约谈,所以不得不去。
现在自己一个人闲着没事干也去,可能是因为烛鸳是个哑巴吧,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或者躺在旁边,挺好。
黑马打了个响鼻,惊着了巷尾的野猫,曹忌坐在马上看着那长长的尾巴消失在高墙后周围又是一片寂静,黑漆漆的一盏灯笼也没有。
他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冷颤,得了,今天还是睡在笼馆吧,那地方比家里暖和。
“哎呦,曹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啊,这不每次都给您留大桌呢吗?”
又是那老龟公。
每次他来都是这老龟公出来迎接,曹忌挺讨厌他的,这老爷子身上总有种脂粉混着汗味,难闻得很,说话又阴阳怪气手舞足蹈,感觉宫里的太监都比他好些。
“别麻烦了,给我找烛鸳来。”
那老龟公一听,眼睛提溜一转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张嘴就说烛鸳今天病了,不方便接客。
“病了?什么病?”
“…………哎呀,大人呦,女人一个月不总有几天来事儿吗?看您问的,今儿也是不凑巧,要不我找别的姑娘来伺候您?最近新到了一批嫩芽儿,哎呦那叫一个新鲜!”
老龟公说的唾沫横飞,双手开开合合,眉飞色舞的好像那些个鲜艳的嫩芽都从他手心里长出来了似的。
但他算错了,烛鸳来事儿可拦不住曹忌,他就根本没碰过烛鸳,来不来事都一样。
曹忌撇了老龟公一眼,用他腰间的佩刀挡了挡,“几楼?我看看去。”
他话刚说完,靴子已经登上了楼梯,这可把老龟公吓坏了,直接一个跟头栽到在楼梯口挣扎着要拉指挥使的袍子大嚎使不得,使不得呀!
“我给您再找别人行不行?珍鹭,对!女校书,女校书您要不要?”
女校书这三个字曹忌已经听不见了,从这老龟公这么害怕的嘴脸他就已经猜出估计烛鸳不是病了,而是再陪其他人,他背着手走上二楼根本没有人敢拦他,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回廊里搂着姑娘的嫖客都差点翻了下去。
烛鸳喜欢伺候的厢房,他记得好像是左手最里面。
曹忌在那厢房门口站了站,听是听不出来的,烛鸳不会说话只能听见男人的喘息。
他舔了舔嘴唇,已经是半夜了,本就忙了一天的他感觉到肩膀都有些僵硬,他右手扶上后脖颈轻轻转了转,然后卸下佩刀立在厢房门口。
老龟公连滚带爬的跑了上来,蹲在拐角张望着人就不敢动了,他翘着兰花指捂住胸口还没来得及闭眼就听见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踹门声!
啪!
这巴掌,打得又脆又响。
烛鸳抱着被子蜷缩在床里面还在恍惚,她屏住呼吸掀起帘帐的一角,看见了刚刚自己伺候的客人只穿了件里衣跪在房门口瑟瑟发抖,面前站的曹忌挽起了一小截袖子,正在给自己擦着手。
“老大,我不敢了,我今天是喝多了才……我真不知道您今晚要来……”
屋外的冷风飕飕倒灌,把刚刚都浸满了酒气的合欢帘帐都吹了起来。
子时已经过了,笼馆趋于寂静,来寻欢的客人早就鼾声如雷。
曹忌虽然闹出的动静不大,但这一巴掌把徐阿嬷都惊着了,忙忙披了外衣跪下一块赔罪。
“大人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看看今天闹的……”
曹忌擦着手瞥了眼这位笼馆徐娘,心想可真是太会说话了,看着是点头哈腰嘴上说的都把自己摘干净了?
他没空跟这些人在这儿兜圈子,让烛鸳去伺候别人?真是疯了,除非曹忌的大好仕途不想要了。
一屋子人,除了曹忌坐在桌边喝茶,其他的都在给他跪着,他盖上茶盅,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连着银票揪着徐阿嬷的领子就把人提了起来。
吓得那门口跪着的老龟公捂嘴惊呼,被曹忌当场给了一脚。
一千两银票顺着塞进徐阿嬷的领口,她这女人虽然害怕,但也是经历过牛鬼蛇神几十年的人,被人提着领子也是面不改色,还摸了摸刚塞进去的银票验了验真伪。
“呦,曹大人这么表示,徐娘我不就明白了吗?”
“以后再有这种事,你这个笼馆徐娘怕是连命都来不及给。”
【华雀】
华雀最近忙着伺候周老板,没空搭理其他人。
也不知道这周老板攀上了什么靠山,梅州大半的盐路被他控制着,仅剩下的几家盐行原本是赵家的,本来他周老板是有意忌惮,但这赵老爷子把他那天真的小幺儿使唤来可中了周老板的下怀,这不就找着软柿子捏吗,赵明熙算什么?当个小金龟供起来就成了。
华雀伺候的有钱客人多了,饭局上多多少少也听一耳朵,不过也就是听听罢了。
她知道赵明熙处境艰难,也知道这几个老油条怕是已经目中无人,可跟她有什么关系,不疼不痒的附和几句打发打发就完了。
那日在周府碰见赵明熙,看着可怜见的就多提点了几句,没想到这小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估计岁数还小,人生地不熟,找到个看似和蔼的姐姐,一开始还害怕着到后面竟然时不时就来笼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