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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焚骨(36)

作者: 司臾 阅读记录

说着他“啪啪”一拍手,于是便有老少十几女使衔尾上前,一字排开,华服珠饰映了满眼。

“今日腊十六,食尾牙。这些衣饰是你来时我便吩咐人着手准备的。挑一套,等会陪我一块儿去祭土地,顺便我也向故祖上束香,告知你的到来,过后再陪我一起打牙祭。”

“祭土可是可,但这祭你家祖先……怕是不合适。”云渡犹豫。

她与他何亲何缘,怎能去祭他家先人?

且,家祠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她一个女子能去。

见她排斥,苏诫道:“多年前,一个与我关系十分要好的小女娘一到年节,在家祭完祖后就往我家跑,赶着要拜拜我苏氏的仙魂,

她说什么是为要让我家先人记住她,等她嫁给我之后,不管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就都是老嘴脸了,相处起来会更融洽。”

“真不知她脑袋里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歪理!”

看着面前一张秀美脸蛋时红时绿,一双幽眸看向虚无,苏诫悄悄笑,“她一个外姓外族都能拜我家祖,你是我苏氏表亲,如何拜不得。也不是要你做什么逾矩之事,陪着我就行了。”

第29章 奸佞途

云渡收回躲避的视线,斜瞥着他,心道你说话就说话,讲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有意思吗?

她听来倒无妨,可这一屋的人谁知道她就是他口中那个小女娘?人家只会背地嘲笑她有一个见不着摸不着的情敌,议论家主的深情、绝情、移情……

“阿兄都这样说了,小妹随你去就是。”云渡不咸不淡地应下。

苏诫展颜,一举盏喝下手中剩茶。

但听他线条流畅的喉咙里传来“咕噜”轻响,场众齐齐皱眉。

云渡:“……”制止的动作停在半空,一额头黑线。

离:长眉团如乱麻,心说这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简直不要太倒胃。

他望着苏诫,目光淡漠而倔强,有一种不把他当人的平静。

恍惚,他瞧见苏诫深暗如古井的隐带一丝笑意的眸里闪动名作挑衅的东西。

阴阴森森的,鬼上身了吧?

视线转移至云渡身上,不自主感叹她口中的如春风秋月的竹马现今决然是个不善的对手,凭她那点与他相处了许久也不懂他男人心思的不开窍的傻劲,真不知是不是来羊入虎口的。

……

拜苏家的先人对云渡来说跟拜自己家的先人一样自然。

只从前她虔诚地杵在苏氏家祠的门外,叽叽咕咕说的都是“祖祖、天天保佑我和苏诫哥哥永远在一起”,

“如果他敢喜欢别人你们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保佑苏诫哥哥一生顺遂,青云直上,领很多很多的钱给我保管”等话。

而今再见“老熟人”,她只是浅浅拜了拜,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看着苏氏家祠的门,在心里默念:

“苏家阿祖、苏家曾祖、苏家高祖、苏家天祖好久不见,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慕慕,是在你们面前说了千万遍要嫁进你们家但最终没能实现的那个慕慕。”

“你们在天有灵,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事不是我的错,我也是没有想到你们家会出这样一个狂孙,他为了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竟然杀我为阶,助他飞黄腾达,去做天子身边一条乱咬人的犬。”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包庇自己家人的,但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来也是想当面通知你们一声,你们家的这个表里不一无法无天的疯病癫孙,由我来收拾。僭越了。祝我成功吧。”

女不进祠。

虽苏诫带她来拜祖,但规矩是先人代代以传,谁也不容坏。

云渡知礼,冷然立在门外。

苏诫在堂中

三拜九叩,虔诚而从容。

如带什么至贵至珍之人认祖一般。

他从远至近挨个敬奉,每落一炷香,便来一句“晚辈携心上人敬上”。

云渡在外听着,耳根子一个劲的痒,好似有一条毒虫往耳心里头钻。

她几番想开口阻止他的妄言,却都碍于是在肃穆祠堂而不便多嘴,且就随他哄鬼去罢。

家祠出来,苏诫与云渡往回走,闲话自己家这几年的变迁。

说他在议政殿杀她的事被父母知道后,父亲便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后携其母回去了西河,连于男子而言最为重要的冠礼都不曾为他举行。

伴君之后,他得皇上重用,皇上宠他,这才以天子名义为其重辟府邸,冠字“承谏”,此后便从旧府迁居至此间宽阔精奢的逾制两倍的豪宅,将先祖牌位供奉于此。

云渡对他关于自己的事业的升迁及皇上恩宠的话潦草过过耳,不予回应,心里反复琢磨的是:

苏氏一族历来以礼教传家,苏诫生为苏家嫡室嫡子,肩负荣宗耀祖之伟志,可以为了前程放弃儿女情爱,但怎么会在严谨的计划中疏漏掉父母亲的反应呢?

为前途弑爱,最终换一个被逐出家门的结果,两头皆空,意义何在?

还有,苏父、苏母伉俪情深,二十年来只养育了苏诫这么一个儿子,即使他们真的不认可亲儿子的某些偏激的行为,理当是做不到要断绝关系一步的呀,连冠礼都不给他!

苏、池两府交情深厚,却也还没有到超越至亲的程度。

他们家,不太对。

碍于身旁人多,又等不及想知道一些事,云渡于是捋了捋现今与苏诫的亲戚关系,作闲谈状问:

“记得从祖姑与从姑父自小最是疼爱你,尽心尽力只抚养了阿兄一个孩子,怎会因为一个未过门的外人与你断绝,此事坊间为何没有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