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焚骨(8)
“我恋慕你,想娶你为妻。虽我们父母早已默允了你我亲事,你亦将此生只愿嫁我之话挂在嘴边,可我还是担心。”
“我担心你对我的感觉不是恋,只是亲,担心你长大后遇上形形色色的男子,会在那些男子中碰上真正心动的人,我不敢想若你真的喜欢了别人,我该身置何位,可我又无法决定你的思想。”
“人非草木,怎甘等闲?我预先能做的便是探索你的喜好,成为你的喜好,当你有了新的思想时,我也成了新的我,让你眼里每回出现的我,始终都新鲜,始终都亮眼,始终都心花灿烂……”
他深情似海,说得她感动不已,喜极而泣,当场就想吻他。
然而他却不准。
他特别守得住礼教,从不逾越伦常,情到自然也是不能。
曾经再好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弑爱攀权了!
悲哀不过如此!
回忆着,云渡抱拢的手更紧三分,拳头握得坚硬,暗藏的武器随时可以出手。
“什么因我研制的甜香?因我成为的你?呵,不过是你本就那样,本就是我迷恋的模样。若非那就是你本来的形容生性,怎会多年来保持?奸贼与小人最是难缠。混账东西!”
云渡暗骂着,纤浓羽睫即时颤了几颤,缓缓便掀开了眼帘。
“没睡呢?”
第6章 旧人来
迎面闯进张俊美极了的脸孔,烛光映照,深渊眼眸浮动晃晃光彩,如暗夜狼瞳,苍穹鹰目,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像凝视将捕的猎物。
他杏粉色薄唇一角勾着似有若无一丝笑,阴戾的,带着淫邪恶趣味的,暴戾狂徒似的。
云冠依旧高束,身材同样峻拔,较方才在宴堂中一袭清肃白袍不一样的是,此刻他身上披了件玄黑色的鹤羽大氅,华贵的黑狐毛领上点缀零星雪花,很惹目,姿态比早时又添了几分威风。
看起来更不好惹了。
云渡后背逐渐发冷。
心道:“这模样……似乎也不是从前生性啊!”
云渡漠然地乜他一眼:“身在无间,何处安眠?”
“指挥使大人好大权威,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出入陛下寝殿!”嘴角一撇,哂笑,“大人难道没听过‘色衰爱弛,力竭恩淡’一话么?”
苏诫盯着好不耐烦自己的一双幽郁的眼睛。
她话语里夹杂几许
怨愤,眼里却异常的平静,不浮一丝波澜,看不透思想。
嘴角勾了勾,苏诫温和道:“慕慕,别来无恙。”
无恙?
“大人宴上贪杯了吧,怎的说上胡话了,我乃陛下新封的容华夫人雪氏,不是你口中之人。我唤人进来带你去休息。来——”
“嘘……”苏诫竖指唇边,示意她别说话,“筵散时有内官禀报,说承瑛殿的汤池热不上,已将容华夫人安置去了揽芳殿承宠。此刻……陛下已经沐完身,去见夫人了吧。”
云渡闻言一怔。
什么叫已将“她”安排去了别殿?
该不是在背后使了什么诡计来捉弄她?
多事!
“指挥使果然是皇上身边最说得上话的人,三言两语就将皇上使去了别处。”
“为了能与你单独相见,多少还是要费些心力。三言两语可不行。”苏诫腆颜,情眸弯弯。
“还好你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不然我都不知上哪去找一个与你形容相似的人。北殿那姑娘命可真好,在门角睡了会就当上了容华夫人,我同她说明此事时,她可高兴了。”
赫尼族的圣女终生不侍男,否则必遭亲抛神弃,永世不得入赫尼族神宫,这是公子讲给她听的。
赛娅虽是赫尼族遗孤,却也不可能轻易抛开信仰,怎么可能会因为成为皇上的女人而高兴?!
这里面一定有鬼祟。
因为知道赛娅一旦失去了行动时机,后面就不会突然出现破坏她已在进行的事,所以捆她不是很牢实,半个时辰足够她脱身。
那睡在门角的情景……难道是她使的计?
——照竹月深规矩,凡出任务者必须遵从公子指令行事,若非涉及重要之人安危的情况,身死也绝不能改变原始计划。
赛娅说过,她今夜的行动事关濯旌王日后安危,也就是说,她的主要目标是濯旌王。
可为了报私仇,她打乱了她的行动,错使她当上了容华夫人。
如此想来,不知赛娅是为了遵从的公子的意思而迂行计划,还是因为觉得她这个公子唯一的侍使重要而舍身相帮?
苏诫到底同赛娅说了什么?
她是否得知她眼下处境?
云渡想不出所以然,还不能去找赛娅相问,唯恐此间有苏诫不可告人的阴谋在,届时再害了赛娅。
事已至此,云渡索性不遮掩了。
摘下珠旒面帘,她无所畏惧地道:“指挥使既费心力来见,贵干为何?”
“贵干就是……”言词挂在嘴边,眼睛却直直盯着云渡的样貌看。
可见她无任何遮挡的面容如画清美,润比润玉,白胜白雪,冷冷的好似封冻在寒冰里头的一朵芙蓉。
没有一寸容色存留着从前的明媚娇俏。
她真的长大了!
是会散发女子独特风情的大姑娘了!
是懂如何魅惑男人心的成熟的女人了!
“想清楚地看看你的模样。”苏诫清晰地说,眼中隐约跳动几点悲怆,“我很想这样看看你……”不遮不掩,清清楚楚。
“有病!”云渡眉头一皱,感觉恶心。
推开碍事的人,起身捞了风裘披上。
走出两步,苏诫问:“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