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不知夜色深(52)+番外
萧泯然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情况主任都已告知,虽几度凶险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她略垂眼帘,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去。
栗扶摇已经得了通知正好过来堵她,四目相对半晌,干涩开口,“昨天晚上院里开会研究了你的事情,都觉得你可能这阵子太忙了所以情绪不够稳定,先休息几天吧。”
岂止情绪不够稳定,她主动请缨不顾劝阻执意要上这台手术的模样栗扶摇还记得,固执且义无返顾,若非他一直守在这里接待领导听到了她朋友们的谈话,又亲见孟嫮宜打了程局长一巴掌,他都要怀疑她有人格分裂症,想出头想疯了。
果然万事万物必然有它的理由,正所谓有因必有果。
她像是意料之中,点个头就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换了衣服洗把脸,抱走桌上的一盆精心照顾两个月的绿云,再转一圈看了又看,私人物品不多,实在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于是带上门准备离开。
栗扶摇在大门口站着吸烟,偶尔抽一口,青蓝色的烟雾刚吐出就被风吹散了。
萧泯然冲他笑了下,很勉强,然后错身而过,她掏出电话来想了又想,还是给孟嫮宜发了条短信。
很快电话响起,孟嫮宜打过来了。
萧泯然抱着东西站在冷风里忽然鼻头一酸,眼泪已不住地往下掉。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太扎眼,不少人边走边看边揣测,眼神里都透露着同情之色。能让一个成年人不顾形象站在大门口痛哭的事并不多,又是在医院,要么是病痛,要么是生死,其他在健康鲜活的生命面前本不值一提。
但就是这么个不值一提的事情让萧泯然在高强度工作了近十七个小时后,突然趁虚而入冲击到了自己。
栗扶摇扔了烟头过来将她拉到停车场,这里是职工专用,已经过了上班点人影寥寥。他看着她单薄的肩头耸动,双眼皮哭得肿起来让原本就不够美的小脸更缺美感,就是这不够美的哭泣却让栗扶摇生出怜惜来,他的身体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她抱住。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哭的时候还真像是水闸泄洪,一发而不可收拾。等她哭够了她才想起电话没接到,忙推开他去回电话。
可能真的是压力太大,哭过后的萧泯然反而平静了。挂了电话她才想起栗扶摇来,怯怯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忙又扭过来,暗暗掐了自己的手心,她强作镇定转过来。
对她这种用完立刻翻脸的行为深感不爽的栗扶摇生气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萧泯然想,真是太尴尬了。
栗扶摇可不这么想,他拿出车钥匙解锁,冷冷道:“上车。”
“我,我要回家。”
栗扶摇冷哼,“难道我还会卖了你不成?”
萧泯然抱紧了怀里的花盆,“我能自己……”
“上车。”栗扶摇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快点,我耐心有限。”
萧泯然抵抗不过强权,乖乖上车。这车她上次搭过,不过喝了酒坐在后座只隐约有印象,“你是不是换了坐垫,上次颜色没这么深吧。”
栗扶摇驾车驶出停车场,接口道:“被你吐的一塌糊涂,都扔了。”
萧泯然自知理亏,忙闭紧嘴。在等红绿灯的路口她怯怯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的去了。”栗扶摇面无表情截断她的话,“我这件衣服才穿了两次,你自己看看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萧泯然扭头去看,浅咖色的羊毛大衣上斑斑点点都是水痕,她本想说好干了就好,栗扶摇像是猜到她的话瞪了她一眼,萧泯然改口道,我,我赔你一件。
哼,这话还算中听。栗扶摇将车停在御辞小区东门口,问道,需要开进去吗?这小区有三个门,你平时从哪里进去?
都可以,谢谢栗主任。萧泯然逃难似地抱着绿云就跳下车,一刻都不想多待。
钥匙上次会面时孟嫮宜就给了她一把,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小区的设计师大概对生活很有想法,两间卧室朝南,一间有阳台一间有大飘窗,客厅小了点勉强挤出一个饭厅,但洗手间和厨房的空间让人欣喜。
尤其黑白色调的后现代装修风格,简约大气不拥挤,不知比她现在的狗窝好上多少倍。
萧泯然强撑着困意将孟嫮宜堆在床上崭新的被褥床单铺好,躺上去还能闻到洗衣液的清香气味,不知为何她又想哭,最终含着泪沉沉睡去。
孟嫮宜在研究院待了一整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玄关处放着一双女士运动鞋,往里走就看到次卧室关着门。
她放下包从鞋柜里抽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门口,走进厨房开始烧热水。在等水开的空档冲个澡,将换洗的衣服分类放进收纳框后分次塞进洗衣机。
做好这一切后水正好烧开,她给自己冲了杯速溶。
萧泯然的房间里没有传出半点声音,她不知萧泯然何时回来的,手术情况如何,略一思量,给她留了张便签贴在卧室门上,冰箱里有速冻水饺,醒了如果饿的话就自己煮着吃。
她今天从图书馆借了不少书回来,塞上耳机开始翻阅。窗外万家灯火万丈红尘,她关上窗就假装自己看不到。这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表白,失恋,结婚或是生死两隔,没人能出其右,没人能跳出三丈外俯瞰因果。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星辰已布满夜幕,灯光一点点消失,剩下的不眠人都各怀心事躲在壳里痴心妄想,有醉酒的人在撕心裂肺地歌唱,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