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27)+番外
“可战场上哪有常胜的将军?”
“是没有,但必须要有胜的意志,更要有胜的决心。你要想成为将帅,而不只是士卒,那比起功名声望这些虚的,要多动脑子想,一场仗的胜算几何,胜在何处?怎么胜得聪明,胜得不费一兵一卒?又怎么在胜不了的时候退而保全自己。”
打仗要求胜,这是自然,毕竟没有人愿意吃败仗不是。可胜算几何该怎么定论?又怎么才算胜得聪明呢?胜不了的时候,后退保全自己,这不就是教他当怂包做逃兵吗?
宁翊不解地挠挠头:“姐夫,您这话我似乎懂了,却又好似不那么懂……”
赵虓拍拍他,“往后跟着将帅们多历练,会慢慢琢磨明白的。”
“那我何时才能有再历练的机会?”
“快了。”
宁翊眼睛顿时一亮,“真的?不会是真要打汝州吧?”
赵虓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问他前些日给父亲去信了没有,可有收到回信,长辈们是否都还安好。
这些家事方才宁悠已经问过一遍了,宁翊便答得恹恹,眼睛才亮了一瞬,就又忽然低落下去。
第19章 定汝州必有一战
宁翊为不能打仗而郁闷着,宁悠的心情亦感到沉重,理由却恰恰相反——从赵虓的反应和神情里她看得出来,宁翊猜得没错,他们的确是准备再有行动了。
前世打下建孜后不久,大军便因战线过长、粮草恐不能久撑而班师回朝,赵虓陪着她在顺安养胎,一直到衍儿满月以后才再次动兵,汝州这战也要等到四年之后的第一次北伐了。
是她先入为主了,还满心期盼着这世也会与以前一样。
或许是石径祥的归顺,极大影响了赵虓对后续用兵的判断和规划。实力的天平如此向他倾斜,以他个性,怎可能安分得住呢?
他天生就是个将才,骨子里更淌着战士的血液。宁悠太了解他,他之所以没有女人的瘾,也不全是因对她情深,多多少少是因为他的瘾都在打仗这件事上。
这个时点打汝州,她完全不知会发生什么。他的游骑军还会不会被围困?会不会陷入当时那样的险境,又能不能万幸脱身?他手臂上、腿上的伤还会像以前一样严重吗?还是说这一次情况只会更糟?
从前无数次送他上战场之前的那种不确定、不踏实的惴惴和忐忑一瞬之间又席卷了她。
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按说她其实早该习惯了的。可人一旦失而复得了某样东西,就总是情不自禁地抓得更紧,心中更怕。
赵虓和宁翊饮着茶水,谈论着兵策和将帅之道,宁悠却惶惶不安地一个字也没再听进去。这忧惧好像一颗火星子蹦到了干草上,越燃越大,越烧越旺,烧得她腹腔都沸腾了似的翻涌起来。
她猛地一阵恶心,将晚上本就没吃多少的东西一下吐了个干净。锦钰立马捧上漱盂给她接着,几个丫鬟也忙上前来,跪在地上,忙活着清理擦洗,宁悠则是对着漱盂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干呕。
赵虓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吐,想做点什么又无能为力,只能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
宁翊慌神地站起来,不知这是怎么了。
“阿姊……”
宁悠吐得眼眶通红,眼泪鼻涕一把,实在狼狈。不想让宁翊忧心,她勉强停下来,朝他摆摆手:“无事,你回吧。”
宁翊关切地探着身,还要上前再问,赵虓扬手让他打住,省得惹她心烦,“你阿姊没事,让你回就快回。不是告假出来的?别再回去迟了。”
赵虓发了话,宁翊不敢再多言。又一想,今儿的确是向元旸称了假才出营的,回去晚了营门关了,少不得受责罚。
只得一拜,“那姐夫,阿姊,我这便回去了。阿姊,你多保重啊,过些日等你好些,我再来探望。”
等他走了,宁悠又是搜肠刮肚地吐了几回酸水,直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去才算完。等着胃里彻底空荡了,才勉强消停下来。
吐完了,人也好像没了半条命似的,虚脱地身子发软,坐也坐不住了。
待她漱了口,赵虓便将她搂到怀里靠着自己,让她稍缓口气,歇一歇。
低眸看她,额上和鬓边的碎发都汗湿了,眼眶和唇儿红着,脸色却是煞白,瞧着叫人心里头难受得很。
他攥了她的手裹在掌心,叹了声道:“见你这样,我实在揪心得不成,真没个什么管事的法子?让医正开点药成不成?”
“殿下宽心吧,过些日也就好了。况且,是药三分毒,这几个月里还是尽量不要用药得好,免得伤了胎。”宁悠宽抚着他,“妾就是觉着内疚,怕坏了您的情绪,惹得您也反胃。”
赵虓责她:“你内疚个什么?还不是这不省心的臭小子,把他娘折腾成这样。回头等他出来了,老子收拾他。”
宁悠知他这也就是嘴上厉害,安慰她,其实心里头才舍不得呢。衍儿出生以后,他稀罕得天天抱着不撒手,逢人就说他得了个大胖小子,简直恨不得让藩国的臣民都知道这喜讯,普天同庆一番才肯作罢。
缓得好些了,赵虓问:“也不早了,回房安置?”
“好。”
宁悠要起,他拦着,“我抱你回。”
其实她这会儿已能自己走回去的,但想了想,没舍拒绝。那日他抱她还是在外边儿,今天关起门来在自己府里头,更没什么好羞讳得了。
洗漱完躺下,他大抵是因为方才见她吐成了那副模样,真有些心疼了,也就难得没闹她,安安分分地搂着她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搁在自己胸口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