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86)+番外
康德新叩头道:“微臣不敢懈怠半分,只是殿下这病实在不同寻常,也是微臣行医二十余年来不曾见过的情况。微臣已在四处探听良方,请王妃再给些时间吧。”
宁悠只得道:“请您再抓紧些吧,拜托了。”
康德新连连叩首着退了出去,锦钰跟着送了汤药进来。宁悠接过,见赵虓睡着,便只将碗放在了床头,没忍唤他。难得他能踏实地睡这么一会儿,让他好好地睡一下吧。
她在榻沿坐着,抚他梦中紧皱的眉心,拿湿绢为他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锦钰见她如此也是心揪,她跟个陀螺似的一连忙了几十日没歇,殿下一病,又守在榻边无微不至地照料着。夜里为他一遍遍地拿温水擦身退烧,白日里更巨细无遗地伺候吃喝拉撒。什么身子经得住这样熬着啊?何况她本也不是钢铁之躯,也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妇人罢了。
越想,越担心她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便轻声地劝:“王妃,殿下睡着,您也回去歇上会儿吧。”
“无事,我怕一会儿他醒了找不到我会惊慌。”
“不然换承正来替上您一阵儿?”
宁悠还是推辞不必。赵虓这病着,身体上忍受痛苦,情绪总归也就不好,王淮过来照料时总被他挑刺、发脾气。也就对待她时他还能收敛着些,起码不至于摔杯子砸碗地。
不大会儿功夫他醒了,果然第一件事就是找她,“渴。”
宁悠赶紧端上碗给他喂水,他忍着痛半撑起来,接过去猛灌了几大口,又躺回去。宁悠便为他把下巴颏上的水拭干净,问他:“殿下现在能用药吗?”
他不好受地哼两声,不应。
宁悠只得让把药温着。想问问他这阵子感觉如何,饿不饿,要不要稍微坐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或是换个姿势躺着。可见他一脸地艰色,刚不过撑起来这一下子,又冒了不少汗,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却是瞥向她,见她还服着斩衰,这些天累得瘦了两圈,精神和面色瞧着也都不怎好,禁不住一阵地心疼,忍着不适道:“你去歇会儿吧,别在我跟前一直耗着了。”
“您别担心妾了,难受就缓着吧。”
赵虓坚持:“回去睡上会儿再过来陪我,听话。”
宁悠也确实累得腰酸背痛,便依言起身来,“那妾给您叫承正过来照顾着?”
他嗯声。
临走,又不放心地瞧瞧他,“要么妾回去前再伺候您小溲一回?”
他想了想,道:“也好。”
宁悠便拿了溺壶过来。他这些日卧病榻上,本来溲恭不便,天气也热了,于是就干脆赤着上半身,只穿条袴,方便人伺候。
赵虓见她娴熟地为他接着,分明身份尊贵,可为了他做起这些脏活儿累活来,面上一点嫌弃介意的神色都不曾有,反倒是仔仔细细地,怕弄脏了他身子。待他方便完,将溺壶拿给丫鬟出去倒了,又折回来为他细心擦拭。
从前他常对她不吝美言,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可真是直到这瞬间他才参透了这句话的分量。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意和她对他的拳拳爱意,总是要到真正历经了风雨以后,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纵是身上痛苦着,赵虓心里头这股子暖意还是涌上来,眼眶有些热地瞧着这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腹中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还是只剩下内敛的几个字:“苦了你了。”
宁悠欣慰地弯下身,在他额上烙下一吻,轻轻摩挲他脸颊:“只要您能好起来,妾不觉着苦。您再睡上一会儿,晚些妾再过来照顾您。”
第62章 请高人终有良药
回房休息了会儿,宁悠便起来又去陪了会儿保儿。这二小子如今也快一岁半了,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尽管瘦弱些,但与前世一样,很是乖巧懂事。才这般小就甚少哭闹,每回她去了抱他,他都是安安静静地依偎在她怀里,小声唤她:“阿娘。”
她问:“保儿怎么了?”
他便摸摸她的脸,“爹爹?”
宁悠心知孩子这是想爹了,便回他:“爹爹过些天就来看保儿了。”
保儿若有所思地看她,其实这般大的孩子已能懂得许多事情,他大抵也感觉得到母亲心情低落,父亲也已有很久没来见他、抱过他了。孩子的心意总是单纯而直接的,只是还无法用语言表达。
他皱了皱小小的鼻头,要求似的又喊了一遍:“爹爹。”
宁悠眼睛有些酸涩,不知怎么跟孩子解释父亲不能来看他这件事。
她至今都对赵虓生病一事讳莫如深,仿佛只要不提起他就可康复似的。她无法接受出兵前分明还是那么结实威猛一汉子,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被这无情的疾病折磨啃噬成如今这样。
他究竟何时才能好起来啊?她日日夜夜地祈诵,求佛祖保佑他度过这个难关。她已撑得太累了,满心的疮痍等着有个人为她抚平疗愈,更需要他厚实的肩头能给她靠一会儿,他横宽的胸膛能让她偎在里边儿,放声地哭上一场。
她只有在懵懵懂懂的保儿跟前偷偷地抹泪,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呢喃着似在对他说,又似在安抚自己:“保儿不急,等爹爹不些日好起来了就来陪你。”
下晌,寅儿下了学堂回来,第一时间就是跑到弟弟屋里来找她:“娘亲,去看爹爹。”
宁悠便将刚哄睡了的保儿交给乳母,领着寅儿一起去了赵虓那里。
进屋时王淮正伺候着赵虓喝药,寅儿瞧见了便跑上去,“淮公公,我来喂爹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