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道医(10)
“不行,阿娘有宝宝。”苏衡坚持。
程氏拿长子没辙,只好依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别人家一岁多的孩子还在阿父阿娘的怀里撒娇呢,自家衡儿却为了能减轻她的负担,早早学会了自己走路、自己穿衣、自己用饭,懂事得让人心疼。
好似自她怀孕以来,衡儿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分外黏她的同时,也像个小大人一样严格监督着她按医嘱来行动饮食。苏洵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惜前往成都府,请了当初替她调理身子的妇科圣手柏郎中,专门为她开了孕中养胎的药膳方子。
现在,苏洵和苏衡爷俩都快把她当成易碎的琉璃盏了。
昨日采莲做了一道杂馅兜子,里面的“杂馅”是用羊肺羊肚和羊白肠切丝做成的,里头放了一块羊脂和猪油增香,还加了不少葱丝和姜丝解腻去腥,最主要的是加了花椒丰富口感。她嗜辣,那杂馅兜子添了花椒,香得很,她想吃一个,衡儿偏偏不让。
因为柏郎中嘱咐,不能让她吃生姜、花椒这类辛辣刺激性的食物。衡儿人小鬼大,不但听进去了,竟还听懂了。不仅如此,每日饭后,衡儿必催着她到院中散步。说是柏郎中吩咐了,每日要走动走动,松松筋骨。因此,衡儿日日雷打不动地监督她散步。这真是——
“阿娘?”苏衡迈着小短腿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见程氏还站在原地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转头催促道。
“来了。”程氏慢吞吞地跟上,心想,这一胎必须要顺顺利利,否则,都对不起洵郎与衡儿的一片苦心。
景佑二年,六月。
苏洵第三女——苏八娘,果然顺顺利利诞生。母女平安。
与她早夭的两位姐姐相比,苏八娘一出生就健康得很,面色红黄隐隐,明润含蓄,而且嗓门巨大,哭声嘹亮,差点掀翻苏家屋顶。
第6章 程氏孤儿竹制的摇篮“吱呀吱呀”颇有……
竹制的摇篮“吱呀吱呀”颇有韵律地响个不停,枝头的鸣蝉也在夏风中聒聒吵个不停。正值石榴花开最盛的时节,一树的深红浅红如同燃烧的烈焰,在晴空下开得张扬而肆意。
一朵榴花被风吹下,在苏衡肩头打了个旋儿,又晃晃悠悠仿佛喝醉了酒一般,飘忽着落至地面。
苏衡并没有留意这个小插曲,只默默推着摇篮,神情专注。摇篮内睡着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两只小手无意识地握成拳头,惹人爱怜。
苏八娘出生时,苏衡已经两岁多了。他本就聪慧,又有着前世的记忆,因此学什么都比寻常孩童快上数倍。小小年纪,已经能帮着程氏照顾还在吃奶的妹妹了。
“小郎君,我来吧,八娘该喝奶了。”一位梳着包髻的妇人轻手轻脚地靠近。
“有劳。”苏衡起身让位,方便妇人将苏八娘抱起。
这妇人是苏八娘的乳母,名为杨金蝉,是苏洵从牙行里买回的。因家里并不富裕,程氏本想像当初喂养苏衡一样,亲自喂八娘母乳。可是,接连的生产到底还是伤了她的元气。生产对女人来说就是过鬼门关,即便成功过关,也得去了半条命,无论如何都会损耗身体本源。
程氏心有余而力不足,苏洵心疼程氏,偷偷把心爱的一方名砚拿去当铺卖了,买了金蝉回来。
好在苏八娘特别好养,只有在饿了或者尿裤子的时候会意思意思,哭上几嗓子,其余时候都乖乖地躺在摇篮或小床里睡觉。这可把郭氏给羡慕坏了。
程家二郎与苏家八娘出生时间相近,程二郎也就比苏八娘大了两个月。程、苏两家先后摆了满月酒。上个月,郭氏抱着长子程二郎来眉山参加八娘的满月宴,那是程二郎与苏八娘的第一次见面。
程氏与郭氏两个姑嫂相见,少不得聊起孩子的话题。
“我家二郎闹腾得很,一天能哭上八百次。尤其是夜里,基本上每半个时辰就会醒一次,醒了就哭,非要人拍着哄着才能消停。这个月我就没睡过一晚上安稳觉,我快愁死了。”郭氏止不住地唉声叹气。
“男娃娃总是要比女娃娃闹腾的。”程氏说完,想起自家长子,又掩住口,心道,衡儿是个例外。再没有比衡儿还要乖巧省心的孩子了。
“阿嫂,你不如请一个乳娘,也好帮你分担一二。”程氏建议道。
郭氏听了,摇头苦笑:“家中银钱,我哪里做得了主。”
程氏敏慧过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始末。八成是阿兄有意为难阿嫂,否则,以程家之富,怎会连一位乳娘都请不起,还要主母事事躬亲。本以为阿兄冷待阿嫂,是因为阿嫂多年无子。如今,阿嫂为阿兄诞下嫡长子,她本以为阿嫂的处境会极大改善。没想到……
“今日是八娘的满月酒,不提这些了。”郭氏收拾好情绪,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是关于言哥儿的。”
“阿嫂,你说。我定尽心尽力。”
“我打听到,言哥儿在青神的书塾里过得很是艰难。他的同窗们因他无父母撑腰,都笑话他是个没人要的小……”那个词太脏,郭氏顿了顿,没能说出口。
“我想拜托你,请苏伯父出面,将言哥儿接来眉山这边上学。言哥儿那孩子自他祖父过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沉默寡言。家中没有与他同龄的孩子,他在书塾也无交好的同窗。我又要照顾二郎,抽不开身。恐怕再这样下去,言哥儿会出事。”
“竟有此事!”程氏又惊又怒,“阿兄难道就对他言哥儿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吗?那可是大哥与大嫂唯一的孩子,他的亲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