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正中是一张不大不小、刚刚好够三个人坐的圆桌,圆桌上铺着白色碎花桌布,放着新鲜漂亮的插花,摆着几道精致的餐点。
一个造型极其华丽的淡紫色复古裱花奶油蛋糕被各种点心簇拥着,仿佛一朵盛开着的神秘紫罗兰。
这个生日蛋糕无论是整体造型还是小细节,都与之前的树莓蛋糕极其相似,让人一看便知是出自顾念安之手。
即便生日这天已经要接近尾声,蛋糕却依旧相当完整。
对在场的两个少年来说,比起庆祝生日,这个蛋糕的作用更多是做个显眼的摆设,提醒将要到来的少女,今天是多么特殊,让她对他们更心软,舍不得说一些让他们崩溃心碎的话。
时间退回几分钟前——
顾念安站在露台的围栏边,垂眸俯视着脚下的花团锦簇与笑语欢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一尊立在那里的、出自名家之手的珍稀雕像。
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
他之前并不这样。
顾念安以往总是笑着的,嘴角弧度浅淡,每次勾起都好似是精确测量的一般,疏离又虚假。
不过他与生俱来的漂亮皮囊和后天滋养出的矜贵气质,每每都能迷乱人眼,让人忽略那些不自然,沉溺在他的亲和温柔中。
但现在,他好像忽然领悟了什么,舍弃了这幅伪装。
顾念安在这里站了许久,也面无表情了许久,唯一出现了表情波动,就是看到钟觉浅出现在别墅门口的时候。
他抿着唇,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那一道雪白的身影,喉结滚动,夹着高脚酒杯的手指忍不住微微颤动起来,连带着杯中红酒也泛起慌张的涟漪。
周星照:“是她来了?”
周星照坐在圆桌旁,将眼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嗓音带着微醺的迷醉感,华丽动听。
这是他的生日宴会,他这个主人公却连面都没露过。
从宴会开始,他就坐在这里等着钟觉浅的到来,一边等,一边喝酒,起先只是优雅闲适地啜饮,可随着时钟的指针逐渐向数字12靠拢,他喝酒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到现在不知道灌了自己多少杯。
顾念安头也没回,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星照并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他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放在桌面上,指尖无节奏地敲动着,尽显心中烦躁,“你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
顾念安这才捧着酒杯转过身,眼神轻飘飘地从周星照的脸上划过,嘴角的笑意冰冷又嘲讽。
“我看你脑子真的不大清醒。”他的嗓音和语气如出一辙的凉薄,“你早就不是那个被她宠着惯着的周星照了,懂么?”
周星照闻言太阳穴猛跳,脸一下子就红了,手攥成拳头就要起身,“你!”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女
佣的声音,“钟大小姐,里面请。”
故意抬高的声调,有心放大的音量,是聪慧的女佣给他们两个的提醒。
顾念安和周星照不约而同地顿住,他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恢复了平静。
过了约半分钟,门外的钟觉浅才犹犹豫豫地推开了门。
她的视线落在许久未见的两个少年身上。
只见顾念安站在栏杆旁,像是才听到开门声,半转过身子来,朦胧夜色中,他清俊的侧颜仿佛精致的艺术品,莹莹生辉。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缓缓勾起,琥珀色的眼眸弯成月牙,一个并不算灿烂却极其温柔美好的笑容,“浅浅,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声音也是轻轻的。
又亲昵,又小心。
像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浅浅,怎么来得这么晚?”坐在桌边的周星照转头看向她,扬眉道,脸上挂着懒散从容的笑意。
他向她举杯,醉人的声线含着浓浓的撒娇意味,“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呢。”
他们俩实在太漂亮了,牢牢抓着她的视线,漫天的星星和满地的烛火也不能夺走分毫。
他们也表现得太自然了,没有一丝僵硬与尴尬。
仿佛时光倒退回了半个月前,他们之间没有过失败的表白、无情的断联、发疯的寻找,一切龃龉都不曾发生。
他们依旧是最要好的朋友,是相处多年的竹马青梅,是任何人都无法插足的、熟稔亲密的三人组。
钟觉浅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还未走进露台,就能闻见浓郁清甜的桃子香味,她的确很喜欢这个味道,但联想到两个少年对她莫名其妙的喜欢,再感知到这股和自己身上的气息极其相近的香气,就不免心里发怵了。
就在刚刚,她还在心中打算,一旦周星照或者顾念安有一点异动,她马上转头就走。
看来是她多虑了。
两位竹马表现得特别正常,似乎经过这半个月的冷静期,他们已经从对她毫无理由的感情中抽离了出来。
这么想着,钟觉浅便露出个轻松的笑容道,“你的生日,我总是要来的。”
她的轻松自在浮于表面,心中还是紧张得要命,以至于她连顾念安的问候都忘记了回应。
顾念安静静瞧着钟觉浅自他身上移开目光,把视线都放在周星照身上,对他笑,与他说话,提着洁白的裙摆款款向他走去,仿佛全然忘记了还有他这么个人,脸上的笑意不曾变过分毫。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圆桌边,为钟觉浅拉开座椅,自己则坐到了旁边的位置,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阿照,给你的生日礼物。”钟觉浅顺势落座,将手中的精致礼袋放到桌上,朝周星照的方向推了推,“希望你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