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母靠坐在床头,故意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姑娘还没回来呢,今天这电话打得够久的呀。”
挑起了话茬,她又感慨道:“这小姑娘人可真好,帮了咱们家这么大的忙,还每天都来看我,出钱又出力的,比亲戚还上心。”
问题就在于她太上心了。
褚知白听出了母亲的言外之意,没有答话,将倒好的水递给她。
褚母喝了几口水润嗓,停顿片刻,“知白,你和妈妈说实话,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褚知白立刻否认,但他不想少女被误会成倒追他,又道,“她对我是有几分兴趣,但远远够不上喜欢。”
“不应该啊?”
褚母面上露出讶异之色,“不是我耀祖妈,觉得你是块人见人爱的香饽饽,但我不会看错,她看你的眼神就和你爸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女人无意识地省略了“当初”这个词。
因为小姑娘的眼神里不仅有甜蜜,有喜欢,有情动,还有相处多年的熟稔、相伴多年的自然。
褚知白打断了母亲的胡思乱想,“她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身边太多优秀的异性了,她不可能看得上我,也绝不是我这种人高攀得起的。”
怎么能如此自贬?
褚母不满少年的说辞,正要开口,又黯然地僵住了。
她生这场大病,在闹闹哄哄、病患比医护人员还多的医院里躺了那么多天,全家着急上火,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手术费都无法凑齐。
可小姑娘一出面,她就被转到了从来没听说过的大医院,住上了宽敞的单人病房,还有专业的护工照顾。
听前来查房的医生说,能在这家医院里治疗的人非富即贵。就拿她隔壁的两位病患来讲,一位是某大公司的总裁,另一位则是政坛官员的夫人。
从小姑娘轻松的模样来看,对她来说,将她安排进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小姑娘的家境定然雄厚非常,他们家再辛辛苦苦积累几十代都未必能赶得上。
褚知白猜得出母亲此刻大概在想什么,干脆把话挑明了,“她是钟家的继承人。”
继承人?
这三个字对平民百姓来说太过稀奇,简直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词汇。
褚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少年勾起唇角,平静地道:“没错,就是爸爸爱看的财经新闻里,主持人经常提及的钟家,三大财阀之一的钟家。”
病房里忽然变得极静。
空气似乎增稠了许多,像熬煮得黏糊糊的粥,堵在鼻腔里,让人呼吸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褚母艰涩地开口:“知白,小姑娘对咱家有恩,你一定要记得回报。她愿意与你相处,你就对人家态度好些,但是......”
褚知白从不用家人操心,闻言立刻道:“我明白,我们是受惠者与恩人的关系,最多能成为朋友,不会再有别的可能。”
他刚说完,就听见门轴转动的轻响传来。
他抬起头,只见钟觉浅正推门而入,窗口吹进来的一缕夜风拂到她面上,她颊侧的秀丽长发似垂柳一般微微摇晃。
少女伸手将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抬眸恰好与他对视,便歪头露出个俏皮的笑来,十分没正形地用口型调戏他。
有没有想我?
褚知白抿唇移开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放在膝头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扣紧。
像是要把他的裤子、皮肤、骨骼乃至灵魂都挖出一个洞来。
第27章
钟觉浅近日特别勤奋。
她只要想到自己回现实世界以后要马不停蹄地写新书,就格外珍惜在这里的时光,争分夺秒地充电。
她这几天给自己安排了满课,就连本该在玻璃花园里享受咖啡和蛋糕的下午茶时光,也不例外。
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教室里,钟觉浅坐在最后一排,慢条斯理地拧开保温杯。
她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茉莉花茶,看着各种年轻面孔在教室里来来往往、嬉笑闲聊。
她注意到,这里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一枚精致的玫瑰胸针。
前排坐着的女生去上卫生间了,空位上放着她的包,包包的边角上别满了红黄蓝三色的小玫瑰,绚丽繁复,竟有种别样的美感,显得非常时尚。
钟觉浅轻笑着摇头。
今天距离两位竹马出国正好满一周,这一周里,诺顿大学的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周星照言出必行,他出国的第二天清晨,学校的各个告示栏里就都并排贴上了三张大报。
勃艮第红的底色上,几个狂野的加粗黑字分外显眼——
“再顶着老子的名义搞霸凌试试!”
先有钟觉浅成立风纪部、顾念安亲手设计部徽,后有周星照贴告示全校放话。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这一套连招下来,放到学生们眼里,就是个再鲜明不过的信号。
风向大变,如今,阶级金字塔头部的那三位都非常厌恶霸凌。
学生们虽然不明白,三位少爷小姐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尤其是周星照,居然开始关心起平民的死活来,但也照样见风使舵。
校园内的霸凌事件数量骤减;学生们开始关注、讨论、谴责存在已久的霸凌之风;原本沉默的人也渐渐敢向风纪部检举……
众人拾柴火焰高,风纪部的工作推进得相当顺利,越来越多的受害者得到补偿,越来越多的施暴者受到惩罚。
但路遥对钟觉浅说,这只是个开端,想要彻底杜绝校园里的霸凌现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风纪部会长办公室里,路遥对钟觉浅展示着手里的厚厚一沓入部申请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不过风纪部一直都在,总有一天能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