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117)
他宽大的手掌覆上离清缘的脚背,但那手掌的触感却比离清缘原本脚踝处冰凉的皮肤还要冰冷。
“嘶。”离清缘被冰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颈寒毛陡然竖起。
“抱歉,表哥忘记了自己已是妖身,早没了人的体温。”檀秋祝一双黧黑桃花眼含着笑瞧她,嘴上柔柔说着抱歉,面上神情却分明没有半分歉意,“冻着卿卿了。”
“无妨,阿缘自是不会怪责表哥。”离清缘扯出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想把双脚从对方怀中抽出,“阿缘不冷,也不必劳烦表哥这般辛苦替我取暖的。”
那脚还未从檀秋祝怀中退出一半,便被对方一把握住了脚踝。
动弹不得。
檀秋祝指尖沿着碧桃花咒印的纹路游走,动作轻柔却极有压迫感,那指尖一点一点刮过她凸起的经脉,在她皮肤之上带起一片细微的颤栗。
“我记得你从前最怕冷不过,最爱把脚抵到表哥心口取暖。”
他握着离清缘的冰凉脚踝,深黑广袖漫卷而上,将那双玉足裹进滚着墨黑狐毛的暖裘里,“现在倒是生疏得很了。”
“那时年纪小,没分寸。”
离清缘打了个哈哈,想敷衍过去,她把目光转到矮几上搁着的红木食盒,刚想转移话题,便被檀秋祝一声很轻的笑打断。
他一双黧黑桃花眼正盯着她瞧,仍在笑,只是那笑却不太达眼底:“阿缘对那破剑修,也这么有分寸么?”
...怎么又绕到厌拂满身上了。
难搞。
“表哥怎么这么介意我那师父?”顿一瞬后,离清缘叹了口气,开始胡编乱造,“我们只是师徒关系而已,没私情没暧昧的呀。”
“哦?”檀秋祝沉沉又笑一声,指尖绕上离清缘一缕发丝把玩,轻声问,“是么?”
“当然是,绝对是。”离清缘赶忙点头,复而迅速伸手一指矮几上的红木食盒,问,“表哥这是给我带了什么吃的?”
食盒掀开,玉箸上的肴肉通体澄澈如琥珀,桂皮与花椒焙烤过的焦香混着陈年花雕的酒气就这么漫上来。
是水晶肴肉。
檀秋祝拿起玉箸,挑起块肴肉递到离清缘唇边:“尝尝,是不是当年长安西市你最喜欢的胡姬的手艺?”
当年?又是前世的当年。
檀秋祝又在试探她。
脑海里的怨气值光屏上檀秋祝的数值正急剧波动,彰显出对方此刻平静面容下实则不太平静的心境,离清缘就着他的手咬下半块,舌尖故意扫过檀秋祝的指尖。
“当年...”被她舌尖扫过指尖的檀秋祝神情微愣,一时片刻倒再没催促她答话,离清缘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该怎么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把这出试探糊弄过去。
“当年什么?”檀秋祝放下玉箸,虎口轻柔搁至离清缘的下颌处,半掐未掐。
“主上,西境结界受到
了强烈攻击!”
殿外忽然传来妖将的急报。
檀秋祝搁至离清缘下颌处的手骤然收紧,她吃痛低呼一声,趁机一偏头挣脱对方手上扼制。
“表哥快些去吧,不用管我。”离清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好。”檀秋祝忽而伸手一揽,将离清缘一把揽进自己怀中。
离清缘撞进檀秋祝胸膛的刹那,某种沉郁的冷香扑面而来。她指尖刚触到对方腰封上的碧桃花纹,后颈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嘶——表哥!”
湿润的唇齿衔着脖颈薄肉重重碾磨,檀秋祝的犬齿刺破肌肤,在离清缘侧颈咬出血印。
他宽大的手掌死死扣住她后脑,将试图逃离的猎物更紧地压向自己喉结,进一步加深这个拥抱。
“卿卿。”
檀秋祝舌尖舔砥过那道新鲜的血印,低低的喘息灼烧着她耳廓,他叫她一声,而后又笑了,“记得——”
“别跑。”
深黑色衣袍卷着腥风消失在殿外,离清缘袖里的那截忍冬藤正贴着她腕间脉络,滚烫得烙人。
而掀开纱帘走出内殿,檀秋祝的指尖悄然轻抚过宫殿中伫立的通黑廊柱,随着他的抚摸,本平静无波的廊柱上忽就睁开了一双又一双眼瞳。
这是用他的蛟骨打制而成的廊柱。
*
离清缘揉着刺痛的颈侧,刚退到西窗边,袖中的忍冬藤就突然暴长。
藤蔓触到她指尖抹下的血迹,竟开出朵颤颤巍巍的烟粉色小花。
正是师灵澈常穿的衣裳颜色。
“当啷——”
窗边铜镜突然裂开蛛网纹。
离清缘瞥见镜中倒影的异常:本该映出身后殿内景象的铜镜里,竟显现出百花之海的粉月。
既然会选择向师灵澈求助,便已是默认她知晓对方的仙君身份,那便就是间接承认了她是重生回来的,仍存有前世记忆。
只是不知师灵澈的记忆恢复没有。
但既已重回百花之海做回花神,那对方十有八九是已恢复记忆了的。
“仙君来得倒快。”离清缘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忍冬藤上。
藤蔓瞬间焦枯成灰,灰烬里却钻出株垂丝海棠,“啵”一声后,花苞绽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烟粉色衣裳小人。
“我倒没想到你会愿找我求救...”小人笑一声,清润男声自喉端溢出,“但重活一遭,求救方式怎还是这般拙劣。”
离清缘没接对方的重活话头,只是把那花苞托在手掌心间,道:“但仙君还不是来了?”
“仙君就算要报前世之仇,也该把我带回百花之海处置。”离清缘道,“而不是让我在妖宫吃好喝好,过这穷尽奢华的娘娘生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