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31)
睡之前,离清缘特地看了眼脑海里的怨气值光屏,檐如岁是40%,檀秋祝不出她所料,又飙回了100%,师灵澈依然停在65%,厌拂满就不必说了,一直都是100%。
但这雨太吵,声响落个不停,扰得人难有清梦。
一直闭着眼到后半夜,她都没能睡着。
梨木圆桌上一盏橘红烛火摇摇曳曳,离清缘起身,想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靠近了窗棂边,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雨水溅落到她手背上,冰凉得刺骨。
维持着把手伸出去的姿势在雨里停留近一分钟后,她收回手,仔细看了看。
本就极白的皮肤淌流过雨水后愈发显得纤薄透明,指骨间都溢出苍白的情味,冷雨从指缝间落下去,湿淋淋的水气旋绕。
她的皮肤并没有被腐蚀。
窗棂里望下去,视线能见着沿街景象。街心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寂寂的冷雨不止歇地颠倒整座城池的繁华,碾碎春日好光景。
一截断臂躺在街心中央。
雨水嗒嗒下落。
那截断臂逐渐在离清缘的视野里变成灰黑色。
*
轻手轻脚推开自己的客房门,离清缘准备下楼一趟。她手里提着茶壶,伪装成下楼添茶水的架势。
她不好奇极乐城的真相,但
觉得自己也需要知道一些东西,才能保证到时候可以顺利离开这。
前台处,蓝衣掌柜仍旧坐在那,低着眉拨动算盘。
“掌柜。”离清缘叫她,神情露出点佯装的迷惘,“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没想听了这句话,那蓝衣掌柜脸上的神情竟是比她更迷惘,重复:“睡觉?”
因着城门口那两位侍卫带给离清缘的诡异感觉,她每次观察这座城里的人,都会习惯性先看他们的眼睛。
蓝衣掌柜的眼珠也是灰色的,质感却并不僵硬,只是暗淡得像蒙了层尘。
“大晚上不睡觉,跑楼下来干什么?”
檐如岁不知何时也下楼了,声音倏然在离清缘背后响起,惊得她本能一回头。发辨间缠了银莲丝绦的少年一只手扶在木梯把手上,目光扫过蓝衣掌柜一瞬,而后又移回到离清缘身上,说:“过来。”
他梨黄衣袖随风微微扬起,线条分明的清瘦手臂与衣袖的接触空隙间,能窥见里面蛰伏藏匿的虫蛇。
于是离清缘很没出息地过去了。
“下楼找水喝。”她拎着茶壶解释。
“我房间里有水。”檐如岁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转身抬步上木梯,淡淡说,“跟上。”
跟上?
离清缘回头看了一眼蓝衣掌柜,见对方仍旧低着头拨算盘,一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模样。
手腕忽地被人抓住,檐如岁抬手把她的脑袋掰了回来,声音有点不悦:“别看了,她比我好看?”
这是一回事吗?
得益于这一回头,现在她被檐如岁攥着手腕带上了木梯,一路到了他的房间。客栈上房的配置都是一样的,檐如岁房间里的茶壶也搁在中央的梨木圆桌上,里面添好了茶水。
“不是渴?”檐如岁看离清缘不动,直接又替她倒好了一杯盏茶水,递她面前,“喝。”
...说实话,檐如岁房间里的茶水,她不大敢喝。
“等我喂你?”见她还是不动,檐如岁又微一挑眉,露出那种少见的艳丽笑容,“也不是不行。”
眼看对方真的拿起杯盏准备凑到她面前了,离清缘终于眼一闭心一横,干脆承认,“我有点好奇那个掌柜。”
檐如岁把玩着杯盏,问:“为什么?”
这倒是很好回答。
“正常人谁会坐在前台拨算盘拨一宿?”离清缘说。
檐如岁“嗯”了一声。
他说:“也是。”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檐如岁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骨戒,房间里忽就流溢过一阵浓重香气,袅袅弥漫开。
晕眩的感觉袭来。
离清缘不受控制地闭住了眼睛,半边身子瘫下,软绵绵倒在了檐如岁怀里。他把人抱上床,掖好被角,自己下楼去了。
一楼客栈厅堂的前台边,檐如岁五指张开,手中刹然结出一张银白蛛网,竟是直接将眼前的蓝衣掌柜的脑袋笼罩其间。
银白蛛网收缩,蓝衣掌柜的头颅上蓦然打开了一个豁口。
里面正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檐如岁在蛊虫之间捏出一根正不断生长的红线,绕在指尖“咔”一声绞断。
“失策。”他收回蛛网,蓝衣掌柜的头颅自动归位,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眼珠细看去,也已变成僵硬的灰。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忘了你们也会产生自我意识了。”
*
昨夜的记忆仍在脑海当中。
离清缘转头,见着正不声不响睁着眼望她的檐如岁。她张牙舞爪扑到对方身上,捏着檐如岁的脸问:“你给我用的什么香?”
“你知道了有什么用?”檐如岁挑眉,“你又打不过我。”
...真是欠兮兮的。
离清缘被他的话一噎,更泄愤似地同时伸了两只手,掌心贴上对方的脸颊胡乱蹭来蹭去,直到给檐如岁瓷白的肌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才满意。
“行吧,你随便摸。”檐如岁任她蹭,姿态有一种“任君采撷”的懒散,说,“算我理亏,就给你占点便宜。”
“反正从小到大被你占的便宜海了去了。”他抿一抿唇,“也不差这一桩。”
这话倒也没什么大错。
自从“威胁”还是万人嫌的檐如岁和她做朋友后,幼年的离清缘就常爱占对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