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你们别打了(87)
“不对。”
檐如岁还是那般听不得“死”这个字眼,当即伸手去捂了离清缘的嘴,郑重其事道,“你不会死。”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屈了屈膝盖,调整了个姿势,让离清缘更舒服坐着,声音淡淡,“我会替你死。”
片刻后,“扑哧”一声笑从离清缘喉端溢出,她转了身去拿檀木圆桌上搁着的合卺酒,先递一杯到檐如岁手中。
“好了。”她自己也拿了金盏,说,“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不吉利话了。”
“你也知道这些话不吉利啊?”檐如岁哼一声,“以后少说,不,是别说。”
二人的手臂互相缠绕,合卺酒交杯饮完,离清缘伸手,抚了抚檐如岁的眉心,忽问:“阿岁,你跟我说实话,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是很开心?”
按照离清缘原本的计划里,二人婚礼开始的那一刻,檐如岁最后剩下的10%怨气值就该开始下跌。
但不知怎么回事,竟到现在都还没一点动静。
搞得她只能安慰自己还不急,不急,可能是光屏有延迟呢?
但现在越观檐如岁的态度,离清缘觉得可能不是光屏有延迟,是对方确实没有很欢喜的样子。
“有吗?”檐如岁把她的手从自己眉心处捉下来,低着头把玩,“没有,我干嘛要不开心?”
他没说谎。
他确实是开心的。
在听到离清缘亲自说出口想同他成亲的那一刻,他心跳如鼓雷,声震震,整个天地都只余下了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响彻。
如今再回忆起那一刻心脏的骤停、悸动,仍似有万蝶孕涌而出。
艳阳春,似海深,万蝶振翅齐飞。
欢欣阵阵。
而现在对方穿着火红嫁衣,正坐在他膝上笑盈盈望他,他也仍有抑制不住的欢欣,眼角眉梢蕴的都是藏不住的柔情。
他确信自己是足够欢欣的,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心慌和这种欢欣重叠在了一起,交织成了一种奇异的感受。
“骗人。”离清缘伸了食指去戳他脸颊,有一下没一下,“不愿意跟我成亲啊?”
“怎么可能?”檐如岁反驳,捏了捏离清缘的耳垂,说,“你少造谣点我。”
既然足够开心,那为什么怨气值不掉?
离清缘一面脑海里思绪急得团团转,一面脸上还是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甜蜜微笑。
“我们现在开始就是夫妻了,阿岁。”她笑着叹口气,摇了檐如岁手臂,撒娇似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出来的,就像我教你的那样,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说,会很累的。”
她停一下,眼眸一眨,摇人手臂的动作幅度更大,“不仅你累,我也累,等累到承受不了,我说不定就跑了呢。”
跑了?
这两个字同“死”字一样倏然刺激了檐如岁的神经,他双臂一瞬张开,把离清缘死死抱紧,是嵌入骨血的力道。
“不许。”他低声重复,“不许跑。”
“离清缘,你不能这样。”那阵心慌感愈发明显,他的声音竟有些发颤,眼尾似是也泛了红,“你如果想不要我,那一年在巫枞山里,你就该让我死在那。”
那一年在巫枞山里,两人都还很小。
巫枞山内多奇草,檐如岁每月固定会去一回。那会檐如岁被离清缘用小乖“威胁”和她做朋友,但心里却根本还未把她当朋友。
离清缘那会刚被那道声音夺了九家天赋,心中郁闷,闲不下来,得给自己找事做。
她便去跟踪檐如岁,同他一齐上了巫枞山。
离清缘最开始本是在跟踪檐如岁,后来发现巫枞山里风光颇好,奇风异景确有生趣,便也没再管对方,自己溜达去了。
直到日暮四合时,她想下山,才想起檐如岁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对方?依檐如岁的习惯,早已下山的可能性更大,但那日离清缘却鬼使神差倒回去找,还真给她找到了。
对方竟落在不知谁设的陷阱里了。
如果故事只是这样,还不够惊心动魄,那一日的巫枞山,自然又发生了些别的变故。
巫枞山的毒蛛们出巢了。
离清缘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檐如岁从陷阱里捞出来后,就忽听身后“嘶嘶”声愈发逼近,她转头,见着漫山遍野的深黑色毒蛛,八只猩红的蛛目睁开,正垂涎地盯着她旁边的檐如岁瞧。
“跑啊!”离清缘赶忙拽过檐如岁的手,抓着对方就往下山的方向跑。
但那陷阱伤到了檐如岁的右脚踝处,叫他跑起来都跌跌跄跄。离清缘急得不行,干脆俯身一蹲,指一指自己后背,催他:“上来上来!”
檐如岁愣一下,而后仰起一张倨傲的小脸,缓缓开口:“其实你不用管我,那些毒蛛都是冲我来的,你自己......”
“吵死了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离清缘见他不配合,干脆一巴掌盖他胳膊上,“快点上来!”
“都是冲你来的又怎么样?”
背着檐如岁迅疾往山下狂奔的途中,离清缘还不忘气喘吁吁和他说话,“都说了和你做朋友,谁会扔下朋友不管自己走的?”
那时檐如岁趴在离清缘的背上,难得收了倨傲的神色,什么话也没再说。
他只很安静看着背着他的女孩乌黑的发梢。
看了一路。
“滴答”,一滴泪水滚落到了离清缘的手背上,她思绪被这热砂般的灼烫打断。
她抬眼,见檐如岁眼角已积起泪珠,竟是真哭了。
看起来是真伤心了。
离清缘没忍住,竟又扑哧笑了一声出来。
她瞧着檐如岁这模样,便去亲他,胡乱在他脸颊上吻,眼皮也吻,鼻尖也吻,泪珠也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