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少虽也曾与夫人花前月下,举案齐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却不曾如这般没个遮掩。
何况,他口中的“珈珈”还是陆阶那奸贼的女儿。
沈博把书放到案上,正想着岔个什么话题,沈轻舟又说道:“珈珈给您带了许多吃食,都是她精心准备的。也许不见得合您心意,但不管喜不喜欢,回头她送来了,都望父亲务必收下。”
沈博把刚别开的脸又转了回来。
务必?
但他还没出声,沈轻舟却已微微颌首,已经怎么样来的,就又怎么样走了!
“太尉,少夫人来了。”
沈博一口气还吊在中途,传禀声又来了。
他朝窗口看去,果然陆珈已带着人,抬着箱子走进来。
陆珈先行了个礼,然后从后方藤箱里抱起一撂点心盒子:“父亲大人在上,这是我给您捎的一些点心,特意从北地采买的,不知您是否喜欢——”
“喜欢!”沈博缓缓吸气,“都喜欢。放下吧。”
陆珈惊讶地抬头。
沈博面色复杂地扫到左手畔一座红珊瑚,拿起放到桌上:“给你的。”
陆珈讶然望着这两尺余高的珊瑚:……
……
“轻舟!轻舟!”
沈轻舟刚歪上榻,陆珈就翩然而入了。
“快看!”陆珈一口气跑到他跟前,然后接过银柳抱着的珊瑚,“父亲赏的!”
沈轻舟撑榻坐起来,看了几眼,然后望着她:“你喜欢吗?”
“这不废话嘛!”陆珈脸上红扑扑的。
“喜欢就收着。”沈轻舟又歪了回去。
“……要是不喜欢呢?”
沈轻舟再次坐起,接了珊瑚下地:“我去帮你换一个。”
“可别!”陆珈连忙将他按住,“这个够值钱了,不用换了!我就是好奇父亲怎么这么大方?这不应该啊。”
出手就是价值百千金的宝物,而且还是赏给他眼里的“细作”,这也太舍得了!跟家里有矿似的。若不是皇帝连年以来对沈家都有厚赏早就不是秘密,陆珈简直都要怀疑怀疑太尉大人跟严家老贼是不是同道中人!
沈轻舟帮她掂量了一下这珊瑚:“有什么不应该?你不是也送了点心给他吗?”
“那点点心也不能……”
“能。”沈轻舟道,“你的心意值万金。”
第265章 这真的是个火坑
归宁的小两口走后,陆家花厅里还坐满了人。
“来龙去脉就是如此,女儿实在不知何处惹恼了三公子,引来这般打骂,若有错处,还请父亲训示。”陆璎话说完毕,顶着红肿的左脸站直在屋中央。
上首的陆阶还没说话,客座上的严述已经青寒脸,冲严渠拍起了桌子;“你个畜生,你媳妇儿从小到大都是父母手心的明珠,就连我与你母亲对她疼都疼不及,如今才过门就在你手上受这等委屈,还不跪下!”
严夫人也站起来,照着严渠就是一巴掌:“还愣着干什么?!”
严渠被打歪了脸,看了眼陆阶后,跪下来:“小婿知错。求岳父责罚。”
陆璎嘴角有冷意。
陆阶睨着地下:“今日我陆家出嫁女归宁的大好吉日,璎姐儿有再大的错处,提醒是应该的,动手就过了。知道的是你们小口子的口角,不知道的,岂不是要以为你严三公子成心给我陆家添晦气?敢问我陆阶,哪里得罪你了?”
严述闻言,当下踹了严渠后背一脚:“畜生!你当自行掌责!”
严渠咬牙,抬起手来。
陆阶任他掴了几掌,抬眼道:“行了。”
停下手来的严渠两边脸都肿了起来。
严述咬牙看了眼他,沉气朝陆阶拱手:“是我们管教有失,回去之后,定当再好生教训。”说完他看了眼严夫人,然后喝令着严渠:“还不滚?!”
待他们一家三口出门,陆璎收回目光向陆阶走近:“多谢父亲替女儿主持公道。”
陆阶看了眼她:“你也好自为之。”
陆璎微震,攥住了袖中的双手。
……
严述回到府里,即喝令家丁把严渠给绑上来。
严夫人忙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打断这逆子的腿!”他怒吼着指着门外,“我原先只料他日夜不归家罢了。不料他一回来还冲人动起了手!他把自个媳妇儿当什么了?当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了吗?那是陆家的小姐,这能是他动手打得的?!”
“事情都过去了,方才也赔罪了,他岳父也饶过了,你还要如何?”严夫人使劲拉住他,“再动干戈,对谁又有好处?”
严述看向她,重重哼起来。
严夫人也没有好脸色。她把房门关上,回来道:“自从知道渠哥儿那事儿之后,老爷对他的态度可有所不同了。”
严述倏地转头,眼里精光闪了闪。
严夫人疾步走到他面前:“他只是不能生育,又不是废人!他有学识,有脑子,也有前途,难道不能生育有那么重要吗?将来过继一个孩子到膝下,不还是能继承香火吗?”
严述阴翌地坐在榻上。
严夫人缓缓呼出一口气:“前番老爷答应过给他些差事,还没践诺呢。既然老爷知道陆家的小姐动不得,也知道维护亲家体面重要,那也当知道绑住陆家的这根线是系在渠哥儿身上的,栽培渠哥儿,给他谋前程,那也是给陆家尊重。”
严述看了眼她,信手把手畔一把扇子展开。
……
严渠顶着比陆璎红肿得多的脸从陆家回来,迎紫可高兴坏了。
给陆璎理妆的时候念叨道:“老爷还是疼奶奶的,老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啊,您可是亲骨肉,怎么会当真不管不顾任人欺负?哪怕是太太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