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奸臣不可留!(18)
“大王,快放臣下来!”
拳头不停的砸在背上,没什么力气,像细密的雨点在敲打。
偶尔砸到伤口处,刘赤才感觉到疼痛。逐渐的,疼痛开始变多,他仿佛听见结痂处崩裂,血如破蛹的飞蛾,浸湿衣袍。
浊酒太多,香的人迷醉,伤口太多,痛的人清醒。
半醉半醒的往上爬。
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田野间,自己从牛背上摔下时也这么痛,娘亲会心疼的落泪,他自己无所谓,笑笑就又去玩了。
真正让他觉感到痛的是9岁那次,他的头被摁进泥泞里,被打到嗓子眼里都是血腥味,屈辱、仇恨、愤怒,情愿死在棍棒下也不要苟活。
“孽子!你有什么资格恨朕!”
一剂耳光就能扇的他短暂失聪,腿断了,他也逃不了。这宫里,好像什么人都能踹他一脚。
血洒在台阶上,刘赤没有放慢脚步,终于,他看见了缀满繁星的夜空,大风吹来,发丝凌乱,白袍摇拽。
把北弥放下时,手脚忽然没了力气,刘赤踉跄几步,背靠着柱子,缓缓滑坐在地上。
疲惫的抬头,刚好看见了北弥,那纤细的美人想过来帮忙,又害怕的不行,伸出手悬在半空,整个人僵在原地,像座雕像。
刘赤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能想到此时神情这样清澈的人,三年后歹毒残忍,扰乱他的心志,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痛的最为刻骨铭心。
也罢!
帝王本就不应该沉溺于柔情,前世是他自己不够格,输了心术,也输了天下。
刘赤爬起来,一手提敌人头颅,一手持三尺长剑,踉踉跄跄的走到观月台上。
狂风大作,鬼哭狼嚎。
向下望去,广场上站满了人,星星火把连成片,赤色火光照天边。骑兵整装待发,步兵群威群胆,还有城中15岁以上的男女,都接到蛮族随时来犯的消息,聚集于此,共赴国难,等待王令。
按照祭祀之礼,刘赤举起长剑,直指天涯,高声喊道。
“孤受天命册封于代地,护百姓修城池,三次击退来犯之敌。”
“太子却将孤囚于监牢,私自与蛮族互通,意图攻破代国城池,劫掠百姓,丧尽天良,德不配位!”
“孤大难不死,回到王城,斩杀内贼,以示决心,誓要为天下苍生正道!”
“从今日起,凡庸碌无为者,不问门户,一律罢官免禄!凡杀敌有功者,无论出身,皆可封候拜将!凡贤能才智者,不用推举,都能面孤自荐!”
“广纳天下贤才,助代国谋取强盛之道!”
抓起滴血的头颅,刘赤用力甩了出去,敌血祭天,士气更旺。在场百姓,对太子都涌起了滔天的杀意。
“杀!”
“杀!”
“杀!”
呼声响彻天穹,惊的鸟兽逃窜。
刘赤转身看向北弥,张开双臂,笑的肆意,眼里满是雄心壮志,这是个要把所有仇敌拉入血雨腥风的狂妄之徒。
“先生,留在孤身边辅佐吧!孤要把这大大的天下全部揽入怀中!”
第10章 泣血亡国歌
上午,阴雨连绵,初秋乍寒。
森严的皇城内,一位信使策马奔腾,到了瑶仙殿,飞身下马,快速的跑了进去。殿内的文武百官都看向了他。
“急报!”信使跪下,“昨夜代王刘赤斩杀大臣白缚,头颅悬挂于城门示众,并宣布太子殿下德不配位,他集结兵马,誓要替天行道!”
大臣们一片哗响,有人惊愕,有人愤怒。
“太子殿下!代王刘赤这是公开造反啊!”
“都是侍郎北弥造的孽啊!殿下庇护了他九年,平日吃穿用度奢华昂贵,与皇族无异,可他辜负殿下的恩宠,把代王从狱中救出,放虎归山,祸国殃民!”
“臣早就说过了,北弥这厮面容美丽胜过女子,可内心阴险歹毒,是个祸患,早就该杀了!”
“殿下,请准许臣带领十万精兵去代地平叛,臣要亲手斩杀这北弥小人!再把代王的头颅提回皇城,献给殿下!”
轻纱制成的帷幔后,有个模糊的黑影动了动。
太子刘渊心缓缓的睁开双眼,他面容冷峻华美,薄唇紧抿,眼神阴翳冰冷,皮肤病态的苍白,光亮乌黑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身后。
皇兄刘赤又在抢他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的怒气压制下去。
刘渊心停止了打坐清修,站了起来,丝绸制成的黑色长袍散开,像滴入水中的墨。
不远处,纯金打造的笼子内,有一只幼鸟躁动不安,跳来跳去,身子不小心撞到笼子上,痛苦的惊叫一声,挣脱几片灰褐色的羽毛。
刘渊心走了过去,带起的微风打乱了缭绕的青烟,高大消瘦的身影像棵将死的枯树。只是靠近,幼鸟便害怕的蜷缩在笼子角落,再也不敢乱动了,两只黑溜溜的圆眼睛盯着这巨大的怪物,毛茸茸的小身子抖个不停。
以前,北弥也会这样盯着他,畏惧、痛苦、总想要逃跑。
轻笑一下,刘渊心打开笼子,修长的手指往前一抵,幼鸟跳了上来。
很好,它还记得昨天教的东西,服从性是宠物最美好的品质。
指尖埋在羽毛里,感觉温暖又蓬松,刘渊心轻轻安抚,幼鸟渐渐平静下来,不发抖了,小脑袋一偏,安静的望向刘渊心。
三日前,它的窝被捅到了地上,其他幼鸟惊的四处飞,被皇族孩子们射着玩,纷纷喋血坠地。它聪明一些,知自己年幼飞不高,便躲在草丛里装死,刘渊心就把它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