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此奸臣不可留!(19)
手腕转动,刘渊心从各个角度检查着它的生长情况,大部分羽毛还是灰褐色的,少部分退掉,长出了新的羽管,不知道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下低头,刘渊心窃窃私语,亲昵而温柔。
“不知名的雏鸟啊,你长大后也要和他一样飞走,为吾高唱那泣血亡国歌吗?”
幼鸟依偎在刘渊心的手掌里,他可以感受到那颗小心脏扑通直跳,这样一个脆弱的小生命,只要收紧手指,就会停止呼吸,再也飞不起来了。
“不……”拇指轻按在幼鸟的脑袋上,宠溺的揉了揉,刘渊心轻叹,“你不会,吾早拔掉你的飞羽了……”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美丽的少年刚满11岁,名叫北弥,在砸门,在哭泣,在嘶吼,最后精疲力尽的蜷缩起来,如同受伤的幼兽绝望的哀鸣。
“我要回家!”
“你已经没家了,吾把他们都杀了。”
少年崩溃了,泪如雨下:“为什么?”
刘渊心觉得可笑,杀人需要理由吗?
曾经少年被爱包围,正直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都用心的呵护他,现在他从云霄跌入污泥里了,越挣扎越狼狈。
你还能飞到哪里去?
血泪是最美的装饰,伤痕是最好的老师。翻手能将少年压入最深的堕落,覆手能将少年拉进最痛的沉迷。少年在岸边反复溺毙,在心牢不断死亡。
这种精神折磨持续了很多年,直到少年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灵魂彻底死掉,身体成了美丽的躯壳。
北弥放弃了挣扎,陷入了虚无,财富、荣誉、美色、权力、世间的一切都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刘渊心微笑着:“你的家人不会回来了。”
北弥:“我知道。”
“你还觉得痛苦吗?”
“殿下,我只剩痛苦了。”
“很好……”
刘渊心把北弥带了出去,北弥纤细瘦弱的身子在打颤,很多年没离开皇宫了,天空辽阔的令人恐惧。这里刚发生过叛乱,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父皇带30万兵,打了一年才攻破城池,杀死叛贼。
刘渊心:“你看见了什么?”
北弥:“回殿下,我看见了很多尸体。”
“还有呢?”
“和我一样失去家的人,他们都很痛苦……”
刘渊心指着远处的城池,傍晚时分,一道道炊烟升起,战争结束,幸存下来的大夏子民终于能安居乐业了。
“你永远拯救不了自己的家人,但你能拯救天下百姓的家人,这就是上天留你独活于世的意义。”
北弥跪地放声大哭,刘渊心耐心的等待他释放完情绪。
刘渊心:“现在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北弥抬头,满脸泪痕,双眼再度有了光,这次是刘渊心亲手给了他灵魂。
“臣要助您一统天下,永远结束战争!”
刘渊心满意的微笑,他允许北弥短暂的依靠在他的膝头,温柔的低声宣布。
“你自由了。”
精心栽培这么多年,雏鸟长成了苍鹰,一飞冲天,一鸣惊人。他忠诚,智慧,狠毒,会不择手段的把猎物叼到刘渊心的脚边。
心里锁着这么多的痛苦,你怎么可能不飞回吾的身边?
想必是飞出去太远,迷路了吧。
皇城,瑶仙殿内,瘦骨嶙峋的大手轻撩起帷幔,刘渊心带着幼鸟走了出来。
气氛紧张起来,大殿内很安静,只能听见他走路时衣袍发出的沙沙声,文武百官都保持着臣子该有的卑顺仪态,不敢抬头看他。
父皇是重病昏迷,还没死,按照礼数,太子只能垂帘听政,属于代理。现在自己从帷幔后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每个大臣心里都清楚。
刘渊心:“廷尉张律。”
“臣在。”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他身材高大精瘦,颇有骨感,五官突出锋利,气质沉稳强势,如吃人的虎豹。
刘渊心:“吾听闻你精通狄戎语言,也曾出使过那边,可愿为吾再走一趟?”
张律跪下接命:“臣愿为太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奉常周仁一听,大惊失色。他在朝中混迹三十多年,已是垂暮老人,见识过太多权谋斗争,很清楚太子的这一步棋会引发什么后果。
“太子殿下!”周仁上前一步,“此事不可啊!现在陛下昏迷不醒,冒然和代王刘赤撕破脸,其他诸侯王也会伺机而动的!恐怕……”
轻抚着幼鸟,刘渊心笑着说:“周丞相,吾的七个皇兄皇弟,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就让他们闹吧,吾乃真龙,何惧赤蛟?”
刘渊心慢慢的朝里走去,要回到帷幔后时,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廷尉张律:“记住,把吾那迷路的小侍郎带回来。”
张律:“殿下,若北大人真叛变了,不愿回来,怎么办?”
刘渊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律:“遵命!”
说完,刘渊心走进来帷幔,变成了一道模糊的黑影。太监出来宣布,今日议事结束,殿下要闭关清修了,文武百官退下。所有人都阴沉着脸,忧心忡忡。
特别是奉常周仁,像丢了魂一样落魄,他坐上御赐的马车,回到御赐的府邸。
他原本只是一介农夫,多亏皇帝陛下垂青才坐到奉常的位子,现在陛下病危,太子代政,他也成了有名无权的空壳大臣。
天空一下乌云密布,豆大雨点啪啪落下,家里的仆从看见周仁下车,连忙撑开雨伞来接他。
“都滚开!”周仁一把推开仆从,冒着大雨阔步走进大门,淋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