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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124)

李审言皱眉,他当然知道是月舍的,还不知看过多少次那两人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当时情形,闭目就能浮现在脑海。

他想知道的是为何要丢。

怕触景伤情?还是想和过去了断?

神色莫测地盯了会儿葡萄架,他开口:“搬去我那儿。”

下人们露出震惊之色。

李审言眼神随意一瞥,他们连忙说好,搬着葡萄架又随他到回光堂。

回光堂布局和月舍大不同,有院子,但也仅供葡萄架落脚。

阿宽纳闷地瞅着这极其突兀的架子,主子想自个儿种葡萄吃了?

他没敢提异议,环视一圈,最终把架子放在西侧,占了一段无关紧要的路,屋里开窗就能瞧见。

李审言没急着去看望病中的父亲,先进屋洗漱。

净房备了大木桶,足够他坐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李审言不习惯,从来都是另外拎小桶冲澡。

无视手臂、腰间仍未愈合的伤口,他痛痛快快地把全身冲了遍,脚底流淌的水逐渐染成粉红。

这些是今日和人比武留下的伤。

本来是侍卫们轮换着互搏,建帝看得不过瘾,提出要看多对一。他指名要单挑十个的人正是李审言的手下,名为吴山,长得也和小山一般,大概是因此,建帝就点了他上场。

吴山对三四人还行,对上十人就是找死,李审言便主动请缨。打斗了一段时间,感觉建帝看得差不多尽兴时,就示意旁人在自己身上留点血口,再终止比武。

半刻钟后,李审言阔步穿过蒸腾的水雾,仅着中裤出净房,露出精壮健硕的上身,几道伤口边缘被水洗得泛白,腰腹间层叠的肌理随着呼吸微颤,恰似被朔风雕琢的沙丘,每一道沟壑都凝着淬炼的力道。

几道水痕滑进中裤系带,在麻布料上洇出暗色痕迹。

阿宽看得呆了下,咽咽口水赶紧递上布巾,不知多少次羡慕公子的体格。要是他也有这么高大强健,隔壁张叔肯定毫不犹豫把香儿许配给自己。

所以他至今没明白,公子为何会拒绝太夫人说亲的提议,通房也不要,有个香香软软的美人暖被窝难道不舒服么?

“拿金疮药来。”

阿宽取来金疮药,上药时随口搭话,“二爷又在武场伤着了吧。”

李审言嗯一声。

阿宽:“爷总不爱穿护甲,伤的次数也比别人多,多吃亏啊。”

李审言满不在意笑了下。

阿宽瞄他脸色,觉得还行,大着胆子道:“昨儿太夫人的姨侄女那儿又派人来了,太夫人说,让您抽空挑一天去陪她吃个饭。”

“没空。”李审言闭上眼。

早在半年前,太夫人就很积极地在给孙子说亲了。李审言看着对她孝顺听话,涉及到亲事,总能找借口溜得不见人影。

如今李秉真去世,不管兄弟俩实际关系如何,明面上,李审言都得服丧一年,更有理由拒绝这些事。

太夫人却总想让他多看些人。

阿宽还想劝,李审言打断他,“最近那边可有找过你?”

“哪、哪边?”

“月舍。”

阿宽恍然,随即低头,“世子夫人近几个月……您也知道,怎么有心理会这些,最近府里的事都是周管家做主。”

李审言当然清楚,只是顺口问一嘴。

他也没法解释自己为何会总对月舍多关注几分,以前还能说是因为李秉真,现在呢?

李审言没有思考太深,当是习惯使然。

上过药,披上衣裳,他就准备去探望父亲了。

还没到那边,先瞧见在廊下并行的大长公主和清蕴。

李审言下意识走到暗处。

大长公主是来问清蕴是否要搬去隔壁同住的,给出的理由是李秉真不在,她只身住在这儿恐有不便。

这话多少有几分试探的意思,清蕴知道,大长公主更想问自己今后的打算。

她敛眸,“国公府足够大,府里又有这么多下人,还有祖母在,并不会影响什么。母亲,实不相瞒,我如今只想待在月舍,这儿才是我和世子的家。”

大长公主:“那……以后呢?”

她看着今岁才十八的儿媳,宛如鲜嫩水灵的小葱。即便按礼法安安心心守孝三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能甘于一直寡居在此吗?

别说清蕴生得漂亮,就算没有这样的美貌,凭王家势力,再给她找个出身样貌都不差的夫君也不是难事。

大长公主知道儿子多喜爱清蕴,肯定不希望清蕴成为他人妇。可她也知道,对于这么年轻的儿媳来说,强求她为儿子守寡极为残忍。

清蕴:“明日是以后,明年也是,一日一日得过,都差不多。”

大长公主握住清蕴的手,她并不想儿媳说出这样充满死志的话,“你还年轻,就不想再找个知心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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