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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163)

齐国公:“不见。”

通传小兵为难,“他说有正事。”

齐国公嗤声,“只懂胡闹的人有什么正事?叫人严加看守,不许他出帐一步。”

他特意瞒着那封信,就是担心儿子冲动行事,最后李审言还是叫他失望了。

语气不容置喙,小兵忙去回话。

这一拒绝,就过去了三天。

齐国公进城一趟,寅夜而归,营中一片寂静,大部分都睡了。

准备进帐时,面前忽然闪过银光,多年战场形成的直觉让他瞬间后仰避开袭击。马青大喝一声,立刻抽刀迎敌,左右冲出亲卫。

来人一身黑衣,布条蒙面,看不清容貌。但齐国公眉头微挑,看着这人的功夫招数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负手站在原地没动,等黑衣人逼来马青和数十个亲卫,直接跨步到自己身前,在众人惊叫声中躲也没躲。

果然,那把刀在离他还有一寸时停住,来人平复喘息,扯下蒙脸布,“将军。”

果然是他的好儿子。

齐国公喜怒不明,“你是成了叛军内应?”

李审言,“将军不肯见我,只能出此下策。其次,属下也想向将军证明能力,以戴罪立功。”

齐国公:“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李审言:“像方才那样,奇袭赵良。”

齐国公淡道:“再有能耐,我也不会用一个不服从命令的兵。”

话虽这么说,他并没有阻拦李审言的意思。马青等人琢磨了下,对视一眼,放任李审言紧随其身后进帐。

齐国公掌兵后恢复正常饮食作息,早已健硕起来。父子俩差不多的身形,都极为高大,是典型的武将,齐齐走进帐篷,让宽敞的大帐都逼仄起来。

齐国公兀自解甲脱衣,准备倒水喝的时候,一只手横过来,奉上盛水的杯盏。

他冷冷道:“讨好我也没用,你擅自带兵离开,没处死你已经是我徇私,绝不可能再让你领兵。”

“不敢求将军重用,只请将军给属下效力的机会。”

李审言向来是肆无忌惮、不服管教的,此刻老老实实站在这儿,一副听从吩咐的模样,叫齐国公好笑又欣慰。不管真心假意,起码学会了沉住气,也能做表面功夫。

于是故意道:“给将士们做饭也是效力,怎么,你瞧不上伙头兵?”

李审言眉都不动一下,“伙头兵有他们的用处,以属下的武功,成天做饭是浪费人才。将军向来知人善任,不管怎么罚属下都认,但属下更愿为先锋,上阵杀敌。”

好么,话里还是那么张狂。

齐国公笑了,“你功夫是不错,可世上天生神力的不止你一个,别太自负。”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李审言立刻想到当初在天穹山切磋过的人,那人同样生有巨力,似乎叫陈危。原本是陆清蕴身边的人,后来跟在老头子身边,又被派去了别处。

当初他胜了陈危,回头依然有自信再赢对方一次。

李审言道:“过于自谦也不可取。”

齐国公不知该怎么评价了,这要不是自己儿子,他会很高兴手下有这么个武力高强又不惧危险的人。可他对这逆子了解太深,指不定什么时候这种自信就会再次变成叛逆。

他道:“明日午后攻城,你如果能夺得首登之功,再说其他。”

李审言得到机会,没有欣喜若狂,依旧站在原地,等齐国公疑惑看来,“还不走?”

“属下还有一惑,想请将军解疑。”

齐国公嗯了声,示意他问。

李审言:“漓江汛期将至,旧堤是否要换新石了?”

齐国公浑身一震,盯住李审言,无法料到这是他能问出的问题,更无法确定这是表面的疑惑,还是另有深意。

李审言与父亲四目相对,不闪不避。

片刻后,齐国公道:“等洪水快要冲垮堤坝,再垒不迟。”

李审言似乎明白了什么。

准备离开时,被齐国公叫住,“你大……陆氏那儿,别再打搅她了。”

他同意儿媳再嫁,就是想给人自由,也不想让自己正在做的事牵连到小姑娘,如此应该也是长子的心愿。

李审言面无表情,“一个女人而已,我很快就忘了。”

说完大步出帐。

齐国公满眼复杂,明明说着骗人骗己的话,却连一句“已经忘了”都不敢说?

罢了,如果这能成为他改变的契机,也好。

**

远在千里之外的事和清蕴牵扯不上什么关系,她也料不到在李审言归营之后,父子俩会因她发生这些对话。

这会儿是王宗赫婚假的最后一天。

清蕴还在榻上。

她翻了个身,锦被滑落肩头。

晨光漏进纱帐,把眼下淡青映得通透,两汪唇色艳得惊心。昨晚咬破的痂结在唇角,随她无意识舔舐的动作泛着水光,像是新点了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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