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审言直接明了地认错,“是我不对。”
他已经得了承诺,就不该再理会王宗赫的挑衅。
清蕴微微闭眼,再睁开,“三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回京后,我打算与你和离。”
王宗赫目光黯淡,之前是有预感,刚才则是在李审言口中得知了明确答案。
“无论是嫁给三哥,还是打算与你和离,都是我的决定。”清蕴道,“我并非三岁孩童,懂得思量,亦有主见,如果仅凭他人逼迫,我既不会嫁给你,更不会选择和离。”
两人都目光灼灼看来。
“所以,你们为此出手毫无意义。”清蕴说出这句话,视线投向了枫叶。倒不如说,他们这场架,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
即便和离了,她也不一定要嫁给李审言。
对他有些许好感又如何?如果三哥始终不能放下,到头来依然会是同样的局面。
那一点好感,不足以让她接受那可能过于“精彩”的第三段婚姻。
想到这儿,清蕴瞥那两人一眼,高唤一声“疏影”,对冲过来的人道:“已经没事了,给他们俩各拿身衣裳,我先走了。”
第111章 夫人不想看到其他人
李审言和王宗赫两人在凤阳府这边养了差不多两个月, 身体好得七七八八,南直隶总督和凤阳府知府之事亦在安稳处置当中。
见没什么再需担心的事,一个秋日清晨,清蕴在陈危的陪伴下离开了安徽。
她留下两封信, 再给京城寄去家书, 表明自己暂时不会归京, 便往东北方向, 去往江苏。
这个十多年都没回来的地方。
刚下马车,清蕴就打了个喷嚏, 陈危为她递上披风,“主子在这等,我下去就好。”
清蕴摇摇头,“我一起去吧。”
因对故地的抵触和替代他人身份而活的微妙情绪,清蕴一直没想过回来。但既然身在此处, 就没必要回避。
把临时租的马车锁在树旁, 两人循着记忆中的路下山。
山路陡峭,陈危用刀清理道旁斜出来的枝桠乱草,另一只手则握紧清蕴手腕, 稳住她身形。
路过一处斜坡,脚下突然踏空,清蕴险些摔下去,陈危反应极其迅速地扔刀把她往胸膛带, 往下滑的途中勾住一根粗壮树枝, 这才避免两人一同滚落的下场。
起初是下意识护着她, 脚下彻底站定后, 陈危慢慢地感受到了抵在胸膛的柔软身躯以及传入鼻间的隐隐清香。
肌肉立刻紧绷,陈危逐渐松开手。隐晦地往后方隐蔽处瞥了眼, 他往下去找刀,随后回身道:“主子拿着刀吧,暂做拐杖。”
清蕴应声。
费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从山腰绕行到山底。因草木疯长,另找坟墓又用了会儿。
庆幸的是没有下雨,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
陈危取出系在身上的包裹,先点燃祭香,和清蕴接连祭拜,再看向她。
“挖开吧。”清蕴道。
陈危不再迟疑,用刀将已经长出野花野草的简陋坟墓挖开。
经过泥土中长达十六年的掩埋,衣物早就化得干干净净,把泥土倒翻了个边,也仅剩下一些长骨和牙齿,其余的都已经和花花草草融合在一起。
清蕴俯下身,将这些一一拾进包袱,在心中默念抱歉。
真正的陆清蕴很胆小,却在这儿孤眠十六载。倘若人有魂灵,那她也是极其善良心软的,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入过清蕴的梦。
收捡好尸骨,返回山腰的马车,天色就黑了下来。城门已经关闭,再想进去会很麻烦,两人干脆把车停留在山林边缘,原地生火。
撒上一圈驱虫药粉,陈危从马车取下干粮放在火堆上方炙烤。
清蕴裹着披风,倚靠马车而坐。
烤好了饼,陈危递来,她摇头,“不必,我不饿。”
陈危也没吃,放回火上,打湿帕子仔细擦拭刀身。
夜幕无垠,繁星编织成轻烟般的纱帐,将旅人笼罩其中。山影在极远处勾勒出起伏的墨线,与天际相接处泛着淡淡的青灰。
身处山间面对这种美景,那淡淡的陌生感和不安也消散了。
清蕴仰起的目光收回,篝火跃动的暖光把陈危手中刀身映出金红色,木柴发出噼啪脆响,不时有火星随风飘散。
她瞧过去,“这还是那把刀?”
“是,很好用。”
清蕴:“看来段大师名不虚传。”
当初为陈危选刀时,清蕴特意找的锻刀大师打造。因不懂刀剑,提了许多如今看来很不讲道理的要求,当时段大师许是以为她小姑娘特意来找茬,硬是冷笑着接了下来,最后锻出这把陪伴陈危八年的刀。
“给我看看。”
陈危将刀柄递来,清蕴细细欣赏,伸手抚过刀身,感受到一股寒意,轻声赞叹,“你把它养护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