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瑛气极,她至今还没在心中认可这个大嫂,本打算进宫路上拉着娘亲不搭理人,让陆清蕴独自尴尬,没想到转眼坐冷板凳的成了她。
默默生了一路闷气,刚踏进宫门,她就头也不回地走在最前,急匆匆走向承乾宫。
大长公主对此只笑笑,不紧不慢地带着清蕴在宫廷中行走,偶尔和她说些见闻。
两人踏进承乾宫时,李琪瑛正赖在长姐怀中撒娇,似乎在诉说什么,脸上满是忿忿之色。李贵妃满眼无奈,一直让她坐好,见到大长公主身影,终于松了口气。
“母亲,快哄哄永平罢。”
伸手揽过小女儿,大长公主亲昵点她额头,“谁也没你小气,和你嫂嫂多说几句话而已,都是一家人,真不知哪来的气性。”
李琪瑛哼一声不说话,别过头去。
大长公主同她坐到一块儿,难得拿出耐心哄人。
“叫你看笑话了。”李贵妃朝清蕴歉意道,“永平孩子心性,到现在也没长大。她没有坏心,逞逞嘴上威风罢了。”
可她这话,连春分都不敢认同。
在国公府待了那么久,春分不止一次看到郡主因不高兴而把仆从抽得满地求饶,如果说这是没有坏心,恐怕那些纨绔子弟个个都算善良。
春分作为奴仆不敢议论主家,清蕴则是不可能当着李家人的面否认李琪瑛。
“弟妹,我便唤你清蕴了,可好?”
“娘娘随性即可。”清蕴奉上香料香膏,“我向国公府的老人取经,听她们说,您闺中喜爱调香。恰好我随人学过些制香的手艺,今日便斗胆取了这北苑名芳来,请娘娘指点,还望您不要笑我班门弄斧。”
“怎会,我手艺平平,你这才是大家。”李贵妃照例谦虚了下,她对清蕴很有好感,当场试用香膏,果真点评了几句,传授她自己制香的妙法。聊到投机处,又着人取出一支鲤鱼戏珠式样的金钗,“你们成婚当日,都没来得及去新房看一看你,好在今天不算晚。这枚金钗是御用监年前奉上来的,我很喜欢这式样,可惜戴上去不宜,瞧着应该与你相配,来试试。”
“多谢娘娘。”清蕴说着,直接微微低身,像是方便人簪发,极其自然的态度让李贵妃一怔,会意地把金钗插上,笑道,“果然极衬你,美极了。”
“也是娘娘眼光好。”
二人相视一笑,李贵妃心中更添亲近,觉得这个弟媳与自己很合得来。
相处融洽间,哄好女儿的大长公主走来,“今日是什么打算?”
她扫了圈承乾宫,发现外面大有不同,疑似搭了个台子,“排了戏?”
“是陛下昨夜着人搭建,并非戏台。”李贵妃摇头,“只说为我们准备的,具体如何,也没透露过。”
陛下循规蹈矩时,她都没能摸透他的想法,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李琪瑛脆声道,“陛下爱重姐姐,定是惊喜,急什么。”
她倒很会为建帝说话。
大长公主觉得也是,看时辰尚早,先坐下吃茶聊天。
女孩儿,或者说女人们聚在一起,可谈的事情非常多。大长公主没有领武将职位,但经常随齐国公一同处理军务,朝堂上下的情况都清楚。
李贵妃打理内务在行,对朝政也能说出一二见解。母女俩聊的内容从建帝嫔妃到诸位大臣后宅,再到如今齐、柳两家的水火之势。
朝堂上看似三足鼎立,实则是两方对垒。司礼监只忠于帝王,做的是传天子谕、代行天子事的活儿,对他们的争斗一向冷眼旁观,偶尔出面和稀泥。
李贵妃听说了这阵子前朝的事,轻声说:“母亲,朝堂六部本就是为陛下效劳,你们让孟叔牢牢把控兵部,连一个武库的位置都不放,说不定连陛下的人也被拒之门外。长此以往,是否不妥?”
“吏部不也全是柳老头的门生么?”大长公主摆手,“且你想岔了,这些人只在我们双方之间分亲疏,对上陛下,都是忠心耿耿的纯臣。”
纯臣,私下分派系的纯臣吗?
李贵妃沉默,不知如何劝谏。
母亲身为陛下姑母,至今仍把陛下当小辈看待,疼爱有余,敬重不足。她不知陛下内心是否有过不悦,但平心而论,换作自己,她会觉得母亲太不知分寸。
她提醒过父亲,也劝过母亲,两人好像都没上心,有时还任由手下的人肆意妄为,算得上逾矩了。
李贵妃有时怀疑,自己迟迟未有身孕,是不是陛下对李家不满,或不想坐视李家势大,才不让她诞下龙子。环视后宫又没几人有孕,这种疑虑时有时无,逐渐扎根心头,变成一根痛刺。
话却不能对母亲倾诉,因为她只要说了,转眼母亲就可能要求陛下只幸她一人,直到她孕有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