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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引(64)

王宗赫微怔,继而沉思。

这一层他想得少,更多的,还是认为父亲为大理寺卿,陛下有意看看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恰巧点了他。

但对天子的心思,李秉真摸得很透,继续道:“李审言不傻,你一味阻拦,定会被他察觉,报给陛下。陛下想重用和齐国公府、柳阁老都没什么关系的人,你出身王家,已占了优势,不要因此事把前途葬送。”

不管私底下如何,王贞在朝堂上是少有的能够坚决只听建帝旨意的人,外孙女嫁给齐国公府也不曾改变他的立场。建帝对此想必很满意,所以对他的孙子也另眼相待。

王宗赫的抱负,李秉真也看得出,并不介意点明朝堂局势,让他不要陷入其中。

“我明早会去找一人,然后给你线索,你顺着查,把周墨之死推到柳文宗那儿。”李秉真轻描淡写,“此后李审言查案,也不必再阻拦。”

不过……李秉真着重道:“这样可能会让你小小得罪柳文宗,你可愿意?”

王宗赫一时未答,脑海中飞快思索。世子的意思是把国公府和柳阁老同时拉下水,到时陛下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就无法再借题发挥,除非他想把大半个朝堂都牵扯进去。

为何非要这样?王宗赫不太明白,因为在他看来,两方有争斗正好,陛下身居高处,正好可以随时把控局势,一旦自己都下场,就不好再隔岸观火。

“……陛下到底想要如何?”他低声问。

李秉真摇摇头,“我也说不清。”

其实这样的局面,应该是天子乐意看到的才是,所谓的忠、奸、纯,这三者界线并不清晰,也都是朝堂上不可缺少的。如果天子执意要打破平衡,最终影响的,会是整个建朝。

略过这个过于敏感的话题,李秉真继续和王宗赫交代明天的细节。

两人商议结束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子时。

李秉真道:“时辰太晚,回去恐怕会打扰夫人歇息,今夜能否在克衡这儿借宿?”

王宗赫应下,让疏影打水,两人分别净手擦身。

知道李秉真体弱,他给自己在地面铺了层被褥,准备把床榻让给李秉真,净手回来时却发现对方已经坐在地面的那床被上。

李秉真微微一笑,“怎好占了主人床榻,我还没有金贵到这个地步。”

原地站了下,从善如流地上榻,王宗赫道:“几位太医住处离这儿不远,若有身体不适,世子尽管说。”

“好。”

说完案子,两人就没那么多话交流了。

在清蕴嫁进齐国公府之前,他们没什么交集,顶多是王宗赫偶然听到过关于齐国公世子的传言,那时候怎会知道,自己心仪的表妹会嫁与他为妻。

如果他冲动些、鲁莽些,也许会对李秉真有怨言,但他生来就缺乏那样的不理智,心中也清楚,这是清蕴的选择。

“克衡今年多大?”李秉真忽然问。

“六月及冠。”

“还是少年英才。”李秉真道,“如今可有定亲?”

大概是这两年听过太多这样的话,王宗赫误会了,“不曾,暂时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李秉真似乎笑了下,“我没有做媒的意思。”

即使做媒,他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妹妹琪瑛?两人只会瞧不上彼此。

王宗赫对清蕴的心思他了解,但如今罗敷有夫,以这位妻兄的明智,想来会逐渐放下。

微弱的烛光狭成一条直线,恰好分隔在两人之间,使各自的脸都有大半隐在暗处。即使王宗赫往下瞥,也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一片光影。

李秉真没再言语,咳了两声,起初是低而间断的咳,而后频繁起来。王宗赫没法再闭眼,起身给他倒水,恰好看见他从瓶中倒出三粒药丸,直接干咽入喉。

“世子经常这样?”

王宗赫内心想的是,他们夫妻二人相处时,难道也是如此?那样的话,清蕴就不是嫁了个丈夫,而是……

她表现出的那些轻松、怡然,是真是假?

李秉真没答这个问题,歉意道:“对不住,惊扰你了。”

“……无事。”

重新回榻,王宗赫咽回了许多在胸间翻滚的话,譬如他身体到底如何,譬如对于清蕴的想法。可他们没熟到那个地步,夫妻间的事,更没必要对外人交代。

**

天色蒙昧,李秉真悄声离去了。

刚到卯时,不用上朝,除去轮流巡逻的侍卫,大部分人都起得不早,他回去时,父母及妹妹的幄帐也安静得很。

尽管放轻了动作,解衣的细微声音依旧惊醒了清蕴,她尚未睁眼,先下意识说了什么模糊的字,而后瞥见他,“世子?”

“还是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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