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没有痛呼,没有惊慌。
“景哥......”陆承安看他小腿上还有顽固的火苗,握着一把土洒上去。
最近没下雨,那些土是细沙状的,很干。陆承安刚抓一把在手里就能从指缝流失掉一多半。
沙土埋过来,而景尚却不识好人心,轻踹他一脚:“滚。”
不仅踹了,他还用鞋底怼住他的肚子,长腿一伸把陆承安推翻在一旁的矮灌木后面,不耐烦地说道:“藏起来,撒谎精。”
鞋底硬,腰腹传来新伤的剧痛,但陆承安浑然不觉,只觉得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脏缩紧。
刚开回来没几个小时的装甲越野车又“轰轰”地从牧家里开出去,远光灯像两根极力探破远方黑暗的拐杖。人瘸的时候,拐杖才能发挥它的运用。
正常人用不到它。
透过层层叠叠的灌木枝蔓和绿叶,陆承安瞥见驾驶座的牧寒云向这边投来冰寒的一眼。
他在确认景尚是几个人。
同意陆承安做景尚的发泄工具,是上位者的玩弄,随景尚怎么样都可以。发泄工具半夜跳窗求爱,景尚不打不罚且同意,甚至还把人藏起来,只能证明这个上位者有想脱离掌控的危险。
陆承安毫不怀疑,对于牧寒云来说,景尚当着他的面按着他干都比今夜的行为强得多。
他可以亲眼看着发泄工具是如何发挥作用的,甚至可以在旁指点,也绝不能看见陆承安反过来“支配”他的儿子,让他自己挑选时间决定何时可以做暧。
驾驶座的牧元帅冷冷地收回目光,疾驰驾驶。安全像一件触手不可及的东西那样,摇摇欲坠地暂且回归。
越野车一走,除了头顶的卧室还在烧,和轻拂面的晚风,整个牧家静得像座坟墓。
人身上的火焰灭了,陆承安还躲在矮灌木后面,景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爷——”大约五分钟以后,田辛的喊叫冲破夜空,“上将说你——呸,元帅和夫人说你跳楼了你在哪儿呢!小景——”
脚步声往窗下这边跑过来。
景尚没应声,呼吸绵长,但是缓慢。
“景哥。”
“......”
“景哥。”
“......”景尚像是累极了,不知道睁没睁眼,开口时仿佛只剩一口气,气若游丝,给了此时夜里正在等待他呼吸的人一点点安慰,“说。”
“我能出来了吗?”陆承安说道,“田叔可以看见我吗?”
景尚:“......嗯。”
陆承安立马从矮灌木后面出来,想站起来的那刻,他才发现自己腿软。心脏不怕身体却怕。
人的身体最诚实。
他只能用膝盖挪行到景尚身旁,低头看他伤势,但周围太暗看不清。他需要凑得很近很近。
没吐血。应该没受内伤吧。
可景尚怎么紧闭着眼睛,为什么离他越近,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越重。
“景尚......”陆承安不知道自己声音为什么发颤。他没有任何急救知识,斑驳的黑暗里也分辨不清景尚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甚至胳膊抬抬落落,就是不敢把手放到景尚的脖颈和心口。
“景尚。”
“景尚。”
“景尚。”
“......”
不知道具体喊了多少次这个名字,景尚才像是烦不胜烦,嘴里呓语似的应声。
“......嗯。”
陆承安看着他仿佛睡着一般的容颜,声若蚊蚋:“景尚......我不想遵守小时候的约定了。”
他说:“我很怕。”
第43章
景尚小时候不像现在, 冷漠得像块冰。
他爱哭。
陆承安小时候和他的关系也不像现在,冰火不容。
他们做过一次好朋友。
大约四岁的时候,陆承安心地善良,觉得景尚没玩具, 送给他一个日记本。
是好看且显眼的粉红色。
那个日记本有成人的手掌大小, 但送给小孩儿就显得巨大。
六岁的景尚和四岁的陆承安玩躲猫猫, 还要让陆承安照顾他呢。景尚没玩过游戏,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四周对他来说是从没涉足过的广阔地图。而陆承安最会捉迷藏了, 在家里时他爸和爸爸想找到他没那么容易。
游戏新手碰上游戏老手, 只有被欺负的份儿。陆承安躲在一个能看见景尚的地方, 好玩地看他从东转到西, 从西转到北,再从北转到各个方向,捂着嘴巴偷乐。
等到夕阳衔山, 地面涂抹上一层余晖的金,景尚还是找不到陆承安, 整个人开始急了。
那双深紫色眼眸就像碰到下雨天似的, 迅速攀爬进清水。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如瀑布飞流般落下来。
他茫然地看四周景色, 大哭着喊:“陆承安——”
“陆承安。”
“陆承安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