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青书录(36)
短短几招后,那残影突然转了方向,直扑沈俱怀面门。
沈俱怀略一蹙眉,只得佯装惊恐退却,幸而叶十七又缠上了对手,让人无暇顾及看戏的驸马爷。
她内心十分疑惑,但又不敢表露。自己上门拜访莫非被人发现了武功?怎么一个两个都在试探?
那头叶十七已收剑归鞘,忙招呼沈俱怀。
“这是我爹!”
“叶将军,好身手!”
“驸马爷过奖了,你躲得也不赖!”
叶鸿威满头银发,面容苍老,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闪着精光,带着一丝沙场征战的杀伐之气。他的身姿虽有些佝偻,但行动颇为敏捷,刚才与叶十七过那几招,也能看出武艺精湛,让人不禁联想叶将军年轻时候征战沙场该是何等英姿!
沈俱怀只能装傻笑笑,不敢应承。
武功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退路,入了朝堂,危机四伏,总要有能护住性命的手段。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三人在院中落座。
叶十七为两人倒茶。
一个是自己老爹,一个是当朝驸马,这端茶倒水的活也只能轮到他了。
将军府没有伺候的丫鬟小厮,整个硕大的将军府除了两个账房先生,几个伙夫外,只剩下将军府这上上下下几十号“主人”。
为什么说几十人呢?
原来是叶将军在连生三个女儿后,便直接拍板,但凡女儿愿意招女婿,就让女儿留在府中,为叶家延续香火。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个决定可谓是震惊街坊四邻。大女儿叶知炀就是招婿第一人。十六个女儿中,有五人皆招婿在家。
要问为何会有男子愿意入赘?并不是如传言那般那些男子皆是爱慕虚荣,想要来将军府沾沾这荣华富贵。
这五名女婿皆是叶将军生死之交的儿子。说是招婿,不如说是照顾战友的遗孤更为贴切。
将军为人爽直,对待儿女之事却粗中有细,不强求,不凑合,每一桩婚事必要小辈们也两情相悦才行,已经婚嫁的女儿日子也都过得十分滋润。
如今府中尚未婚配的,就剩下叶十七,跟他的十五姐叶曼曼。
三人在院中寒暄了一阵,沈俱怀始终温润有礼,并不主动问起此次相邀的意图。
茶都喝了三盏了,叶十七脸上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一个劲给自家老爹使眼色:有话就快说吧,一会儿驸马该喝吐了。
“咳……”叶鸿威终于准备入正题了。
“今日邀驸马入府,确有一事相求啊。”
沈俱怀挑眉,求人的事儿她虽没做过,但也知道些规矩。
这事儿不是一向由求人方上门的吗?怎么还有把对方请上门再求的?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等着叶将军的下文。
“十七你先下去吧!”叶将军觑了那装作一脸不在意却竖起好奇耳朵的儿子一眼,忙打发他出去。
叶十七十分不甘愿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回去练武,叶家枪耍五遍才能吃晚饭!”叶将军十分不善地给儿子布置了课业。
待人走远后,才重新开口。
“实不相瞒,老夫想让驸马爷帮我劝说一人参加武举。”叶鸿威满脸诚恳,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沈俱怀。
“不知是何人?”
“驸马应该见过,韩子晟!”
韩子晟?沈俱怀极力在脑中找寻这人的信息,但脑中似乎只有那日汴河诗会的一面之缘,还有他掩藏锋芒故意输给安乐。
“叶将军为何不自己去劝,或者让十七去劝?”沈俱怀蹙眉疑惑道。
“我与他家长辈有些……恩怨,不便出面,但这孩子我是真的欣赏,不想他就此埋没。”叶鸿威眼神放空,似乎是很不好的回忆,他一张脸都扑梭梭地抖着。
“但,我与那韩子晟并无交情,我去劝说并无把握。”沈俱怀将实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叶鸿威一愣,非但不担心反而开口笑了起来:“不是你去劝,是兵部员外郎去劝,是武举的推行官去劝。”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叶将军轻笑了下又说。
“今日所求,是为成全老夫心愿,当年受人之托如今也该忠人之事,驸马为难是应当的。若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将军府便欠你一个人情,今后若有难处,拿着这枚令牌,无论找叶家何人,定会竭力相帮。”
一块玄铁令牌递到眼前,细看边缘还有个小小的叶字。
沈俱怀抬眼看向叶鸿威。
老人志在必得。他浑身透着运筹帷幄的自信,让人恍如置身于沙场。看着他点兵唱行令赐酒,沙场众将士饮下送行酒,全军开拔,直取敌人腹地!心中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她淡笑地接过令牌:“我愿替将军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