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青书录(40)
此次武举共分为长垛、马枪、翘关、擎重、沙盘推演五项。
凡报名的学员均要经过这层层关卡,按照水平排出个先后,张贴告示宣告名次。
最终能进入禁军的人选,会由圣上钦定。
对于东京城的不少血性儿郎来说,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能一改布衣身份,从此官阶傍身了。
二月末,崇明门外一处空地围起了一块十丈见方的场地。
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武举,终于出现在各个街口红底黑字的告示上。
为了让更多老百姓们参与其中,沈俱怀采用了推行制,凡推行有实力者,武举选拔后能被官府留下当差的,两者皆可获得官府的奖赏。
但由于文治多年,有功夫底子的人确实不多,武举当天,场上也不过百来人。
沈俱怀看着人群,微微出神。
就在几日前,她托屈尚贤将韩子晟约了出来。
她与韩子晟并无交情,但得知屈尚贤与韩子晟有些往来,正好遂了她的愿。
如此一来,就不必贸贸然上门,劝说之事也更加顺理成章。
屈尚贤倒是显出几分诧异来,要知道朝中最近风言风语颇多,驸马在这个关头做任何事都会被人添油加醋一番。
那御史台的折子像不要钱一样上呈给皇帝,除了弹劾驸马,还怒斥兵部约束不利,甚至连翰林院都受到了波及,恐怖如斯!
这个关口,即使是年轻人的普通结交,也未必不会被有心人诟病。
更何况还是劝说对方参加武举一事,这要是有心人大做文章,恐怕不死也得脱成皮。
沈俱怀倒是坦然,仿佛不受影响一般,三人简简单单吃了顿便饭。
期间,她并未提到武举的任何事,只与两人闲聊,倒是让屈尚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临走时,沈俱怀对着韩子晟作揖,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像要望进他心里去,问道:“韩兄,午夜梦回时,你可曾想过封狼居胥?”
韩子晟作揖的手,明显颤了颤,眉头微蹙,呼吸一滞。
对方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郎,未曾想眼神竟如此毒辣,竟一语中的,直戳肺腑。
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为此伤心欲绝,身为家中独子,母亲不让自己碰刀枪剑戟,为人子女,孝道理应为先,但挡不住自己一颗报国之心。
他自开蒙便对练武兴趣浓厚,私塾里有位先生不仅懂武,还熟知兵法,他便时常请教。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端倪,他只得在科举一事上分外勤勉。
但他知道,入朝为官非他本愿,征战沙场才是他的宿命。
这些年,他试图融入文人墨客的圈子,以为自己收起锋芒就无人能揭破。
不曾想,竟是如此年轻的一位才子,看穿了他深藏的意图,心绪实难平啊!
韩子晟并未当场给出答复,沈俱怀也并未追问。
她记得叶将军说的,只要武举推行官这个身份去请即可,她已完成所托之事,接下去,就看他自己抉择了。
顺水推舟的人情,当真容易。
但既然做了,一击击中,更显本领!
武举场
沈俱怀神情淡淡地扫过场下众人,另一位主簿正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
她方才在人群中,未看到韩子晟。
但有一种直觉,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机会可一可二不可三。
而对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机会只有一,错过就再也不会有了。
巳时三刻,韩子晟出现了。
他听从主簿的指挥,很快融入了人群。
沈俱怀嘴角噙了一抹笑,烈日下眯了眯眼,像是要看的更清楚些。
午时正,武举正式开始,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她坐镇半日,看场上没有地方需要自己,便想着偷个懒出去走走。
可待她再回到场地,现场已经一片混乱。
两个主簿正指挥官兵将打架的几人拉开。
细细了解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舞弊,被人揭发。
舞弊之人抵死不认,就和揭发者扭打起来,加上几个劝架的,劝架不成反被伤及无辜,于是这扭打的人便多了些。
沈俱怀用力敲了几下铜锣,场面方稳了下来。
“何人舞弊!”她神色肃穆地扫过刚才厮打在一处的几人。
“大人,是他!他方才在角落鬼鬼祟祟,草民亲眼所见!”一人大声嚷道。
“我没有!我……我不过是……我不过是肚子不舒服,蹲在旁边缓一下而已!”那被指之人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你他娘的放屁!你不舒服还能百发百中?你定是舞弊!”揭发者声嘶力竭地吼着。
“大人,他血口喷人!我……草民没有,请大人明鉴!”
“哦,你能百发百中?”沈俱怀看了一眼远处的一个人型草垛,确有一个草垛插满箭矢,未见周边有散落,再看其他草垛,多多少少都有箭矢散落。